第14章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了!
刚摸到小道入口的墙壁,朱由检就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他回过头,见王承恩正提着一盏灯笼朝他小跑过来,灯笼的穗子剧烈晃动,映出他那张急得发白的脸,嘴唇直哆嗦:“陛下!您可算回来了!”
王承恩跑到近前,手还在止不住地发抖,灯笼都差点脱手摔在地上:“奴才在这儿守了快两个时辰了,眼见这天越来越黑,奴才都要急死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奴才可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朱由检正往暗道里钻,听着王承恩的念叨,只是笑着回了一句:“放心吧,朕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王承恩连忙跟上,在小道上,灯笼的光亮很是微弱,他一边努力将灯笼往前递,一边讪笑着开口说道:“陛下乃真龙天子,自然得天护佑,是奴才瞎担心了。”
待到两人都安全通过,朱由检这才再次开口:“明天卯时左右,你去织女桥胡同接人,姑苏锦,还有一个叫阿穗的小丫头,一并都带进宫来。”
王承恩在后面应着,声音里还带着没有彻底消散的后怕:“是!奴才记下了!接到人之后,奴才是直接送到陛下身边,还是......”
“姑苏锦直接送到朕身边即可,至于那个小姑娘......”
说到这里朱由检用余光扫了王承恩一眼。
王承恩顿时会意地说道:“陛下,要不先将那个小姑娘放到奴才那里?”
朱由检见他秒懂,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想:
明日等到姑苏锦进宫,自己就再无后顾之忧,可以腾出手来整顿朝堂了。
至于阿穗,年纪太小,还是等她长大一点再说吧。
对他而言,眼下最棘手的,其实还是军费问题。
三百万两....两个月....
有点难度,不过也并非毫无办法。
一切都要看接下来的改革,成效如何了....
等回到了乾清宫,忙碌了一天的朱由检简单用了些吃食,便倒在了龙塌上,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卯时刚过,织女桥胡同口就停了辆青布马车。
王承恩揣着手站在巷尾,眼睛虚虚地瞟着来往的行人,脚边的石子被踢得滚来滚去。
忽地听到一阵细碎地脚步声传来,他抬眼瞧去,只见一个素衣女子牵着一个小女孩朝胡同里走来,女子眉眼清冷,在晨光里像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
王承恩没见过姑苏锦,心里有些犯嘀咕,赶忙弓着腰迎了上去,赔着笑试探着问道:“敢问....可是姑苏姑娘?”
姑苏锦微微颔首,屈身行礼:“正是民女,劳烦公公久等。”
阿穗躲在她身后,怯生生探出半个脑袋,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承恩手里晃悠的马鞭,眼中满是恐惧。
王承恩忙不迭摆手:“姑娘客气!陛下特意吩咐奴才来接,快请上车。”
说着掀起车帘,引二人入内。
车厢里铺着软垫,角落里还备了几样精巧的点心。
阿穗瞅见点心的瞬间,眼睛唰地亮了起来,却没敢贸然去拿,巴巴地望着姑苏锦和王承恩。
王承恩瞧这情形,脸上笑意更加温和,心里直叹这孩子懂事,忙哄道:“没关系,想吃就吃,是昨儿那位特意为你准备的。”
听到这话,阿穗再也忍不住,走上前拿了两块鲜花饼,先恭恭敬敬地递给姑苏锦一块,等她接过之后,她才狼吞虎咽起来。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轱辘声在小巷内荡开。
阿穗啃着各式各样的糕点,时不时拿亮晶晶的眼睛偷瞄车外。
姑苏锦倚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却在心中悄悄留意着王承恩的动静。
王承恩坐在前辕赶着马车,时不时地轻声介绍着:“前头过了角门,就是宫城了,往后姑娘在宫中住着,有啥要跑腿的,尽管招呼就行。”
姑苏锦柔声谢过,目光透过车窗,望着越来越近的红墙黄瓦,不自觉心中多了几分紧张。
就在这时,阿穗凑到她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地问道:“姐姐,什么叫宫里啊?”
姑苏锦摸了摸她的头,正要开口,马车猛地一震,惊得阿穗“呀”了一声。
王承恩忙回头赔笑:“对不住对不住,前头石板松了,惊着姑娘和小丫头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入了宫城巷道之中,朱漆宫门在晨光里巍峨矗立着,两侧站着几个佩刀的侍卫,此时正紧盯着他们所在的这辆马车。
阿穗吓得往姑苏锦怀里钻去,浑身瑟瑟发抖,再没有问问题的胆量了。
姑苏锦轻拍她后背,强压下自己也有的一丝惶然,朝王承恩道:“劳烦公公了,阿穗她还小.....可能....可能被拿刀的人吓过。”
王承恩连连摆手:“孩子还小,正常!等见着陛下,在宫里住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一处偏院,王承恩掀开车帘:“小丫头,这就是暂歇的地儿啦,有宫里的嬷嬷照顾你,你就在这等姑苏姐姐回来,好不好?”
阿穗却没敢下车,只是死死攥着姑苏锦的衣角不肯放开,姑苏锦也愣了愣,开口问道:“陛下不是让接我们一道觐见?为什么单独将阿穗留在这儿?”
王承恩有些无奈地说道:“姑娘莫怪,陛下吩咐过,先将小丫头安置在奴才住处旁,您且先去乾清宫见驾,等您见到陛下自然就明白了,到那时再来接她也不迟啊。”
姑苏锦虽然有些疑惑,却也不好多问,只能蹲下身对着阿穗安慰道:“阿穗乖,先在这里等姐姐,等姐姐办完事,就来接你,听话。”
阿穗听完,将满心恐惧压进心底,缓缓松开拽着姑苏锦衣角的手,眼眶含泪,用力点了点头,硬是将到了嘴边的哭声又憋了回去。
阿穗被嬷嬷领走时,一步三回头,瘦小身影在偏院门口晃了又晃,直到彻底消失在拐角。
送完了阿穗,王承恩又引着姑苏锦往乾清宫走去,他走在前头一边引路,一边忍不住说道:“那小姑娘,看着怯生生的,倒是懂事!”
姑苏锦垂眸,语调平淡却又藏着些许酸涩:“公公若是知晓她的身世便会明白,若不是有这份懂事,她可能早就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了。”
听到这话,王承恩识趣地闭上了嘴,没有再接着问下去。
没过多久,到了乾清宫外,值守太监唱了声喏,朱漆大门缓缓推开。
殿内的朱由检此时正伏在案前,听见动静,他抬眼望去——姑苏锦此时正一身白衣,静静地立在殿中,眉眼间清辉流转,仿佛一位误入凡尘的仙子。
而就在他看过去的那一瞬间,姑苏锦已经款步上前,缓身下拜:“民女姑苏锦,参见陛下。”
举手投足间露出的韵味,看得朱由检微微有些失神。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一边笑着一边示意她起身过来。
待到姑苏锦来到近前,朱由检这才开口:“一路进宫,可还顺当?”
姑苏锦低下头,恭谨回道:“多谢陛下挂怀,有王公公照应,一切都好,只是阿穗.....初次入宫,吓得厉害,还望陛下恕罪。”
提及阿穗,她素来清冷的眉眼间,竟难得泛起一丝柔波。
朱由检微微颔首:“阿穗年纪太小,若是你将她带在身边,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朕昨日便交代过了,让王承恩先照顾着,你若是想她,过段日子朕让王承恩以宫女的名义给你送过去。”
“民女替阿穗谢过陛下费心。”
姑苏锦再次款款下拜,却并未着急起身,仰首时,一双美眸直直望向朱由检:
“陛下昨日未竟之言,今日能否明示?”
朱由检望着她,并未回应,思绪却是悄然转了个弯:
眼前这位姑苏姑娘的琴艺究竟如何呢?
要是按她自己说的,那肯定就只是粗浅不堪了。
不过毕竟涉及艺术圈了,以好充次和以次充好都比较司空见惯。
虽然书上确实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可还是那句话,史书是后来者写的!
万一就是一个姑苏锦的舔狗写的呢?
毕竟人家都长成那个样子了!
有几个舔狗不是很正常吗?
结果谁都没信,就自己一个人信了?
那自己不成了笑话了?
这可不行!
想到这里,朱由检忽然笑着对姑苏锦说道:“不急,姑苏姑娘,缘由之事稍等片刻,朕听闻姑苏姑娘每日只在午时左右会抚琴一曲,却不知今日可否破例,弹奏一曲与朕听听啊?”
姑苏锦微怔,虽有些不明所以,却仍是应下:“民女遵旨。”
她缓移莲步,落座于大殿角落的琴案前。
素手轻搭七弦,指尖未动,先自调息,待琴弦震颤,初声如冰裂清泉,脆生生撞开宫闱的沉闷。
继而曲风陡然转变,似老松盘壑,苍劲里裹着说不尽的孤绝。
朱由检听得入神,眼尾却悄悄打量她的神色:只见她垂眸拨弦,青丝落肩,每一下按音、泛音,都像是将灵魂谱进了曲子里弹奏出来。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未散。
朱由检却在心里暗暗询问自己:
听懂了吗?
没有
听出来是什么曲子了吗?
没有
好听吗?
好听!
他正想的出神,姑苏锦的声音却又再次将他唤了回来:“陛下,民女琴艺微薄,若是污了陛下耳目,还请陛下恕罪。”
听到这话,又看到姑苏锦脸上的表情,朱由检反倒有些愣了——姑苏锦的脸上确实带着一丝羞惭之色,好像在她的认知里,刚才的曲子确实算不得什么。
难道还有高手?
朱由检有些狐疑地想着,毕竟在艺术圈,这种认知上的偏差往往都源于对自己实力的不了解——就像华语乐坛里某个永远的神.....
再瞧姑苏锦一脸认真的模样,不像装的——她是真觉得自己琴艺稀松。
朱由检有些好奇,顺嘴就问了一句。
“姑苏姑娘可是见过比你琴艺更好的人?”
话刚出口,姑苏锦的眼神猛地黯淡下去垂眸答道:“回陛下,民女只是随家父匆匆学过一年琴,这点微末琴艺,实在算不得什么.....”
乖乖!
一年?
自己这是遇到绝世奇才了?
你就是小时候爸妈常说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吧?
可再看她黯淡的眼神,又觉不对:自己刚刚是不是戳到她的伤心事了?
朱由检微微后退半步,开口安慰道:“逝者已逝,姑苏姑娘切勿过度悲伤,你父亲在天有灵,也一定不希望你因此而日渐消瘦的....”
话到末尾,他嗓音陡然发涩——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好像这两天,才对谁说过一模一样的劝慰?
“糟了!”念头刚闪过,就见姑苏锦本就黯淡的眸种,瞬间蓄满泪水,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恸哭。
朱由检望着她崩溃的模样,也是有些无语——上次自己用这套说辞安慰皇嫂,皇嫂也同样是这般嚎啕大哭,他心中忍不住又一次暗骂一句:
“我他妈真的没有劝人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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