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他看着两人：“现在，你们两个回家。郝军，你家院里那堆柴火垛，劈了。春林，你回去把你爹换下来，让他歇着，你把活儿干了。咱们打回来的那些皮子，都得硝，让你娘教你们，从杂活儿干起。”

两人接过钱，手有点抖。他们以为分完钱就没事了，没想到还有活儿。

“干活不是目的。”李泽看出了他们的心思，“让你们爹娘看看，你们不是出去混，是正经学本事，能扛事儿了。这比给多少钱都管用。去吧。”

郝军和徐春林对视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屯子方向走去，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

送走两人，李泽掐了烟头，没有坐车，而是和柴兵一起，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天色渐晚，炊烟袅袅，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都透出了昏黄的灯光。寒风刮在脸上，李泽却觉得心里一片滚烫。

推开自家院门，堂屋的灯亮着。

“哥！”

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是小妹李玉。

李泽弯腰把她抱起来，在她冻得通红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想哥了没？”

“想了！”小丫头声音清脆。

周晓从屋里迎出来，看到李泽，眼神里是掩不住的喜悦和担忧。她接过李泽脱下的大衣，又看到了跟在后面的柴兵，忙招呼着：“柴兵兄弟，快进屋坐，外面冷。”

李泽把李玉放下，从怀里掏出那沓用报纸包着钱，往炕桌上随手一放。

“啪”的一声闷响。

周晓的视线落在那个厚实的纸包上，愣住了。

“这次的收成。”李泽只说了四个字，便去洗脸了。

周晓走过去，迟疑地伸出手，解开报纸。当那厚厚的一摞“大团结”露出来时，她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扭头看向李泽的背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李泽没在家里多待，洗了把脸，灌了一大口热水。“我跟柴兵还得去趟周叔家，晚点回来。”

说着，他从墙角拎起两个麻袋，一个装着半扇狼肉，另一个，装着那只硕大的熊掌。

柴兵也跟着起身，两人跟周晓和小玉道了别，再次走入夜色里。

太平屯老周家，就是周二愣子家。

“你个小王八犊子，还晓得往我这儿跑！”

人未到，声先至。周二愣子从屋里大步流星地走出来，嗓门洪亮，中气十足。

他一眼就看见了那四条狗，眼睛顿时亮了，又看见李泽和柴兵手里沉甸甸的麻袋，咧开大嘴笑了：“行啊，没空着手来。”

“周叔，婶子。”李泽和柴兵进了屋。

屋里热气腾腾，炕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个菜，有花生米，有拍黄瓜，还有一盘热气腾騰的炖白菜。周二愣子的婆娘高大娘，还有女儿周荷都在。

“快上炕，快上炕！就等你们了！”高大娘热情地招呼着，“泽子，你给的那个方子，可真神了！你周叔喝了几天，这腰也不疼了，腿也有劲儿了，非说要好好谢谢你！”

李泽把手里的麻袋放在地上，解开一个，露出里面带着森森白骨的狼肉。“周叔，你给掌掌眼，这是个啥？”

周二愣子凑过去，闻了闻，又用手摸了摸骨头茬子，眼神一凝：“狼？好家伙，你小子真打着狼了？”

“打了六头。”李泽说得云淡风轻。

“六……六头？！”周二愣子声音都拔高了，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用他自个儿说，黄大喇叭那张嘴，早就给你扬遍全屯子了！”高大娘端着一盘饺子从厨房出来，没好气地白了自家男人一眼，“说你在望兴又是打鹿又是杀狼的，都快成山神爷了！可把我气得……你听听，这老东西身子骨刚硬朗两天，就又念叨着想上山，非要去会会那头黑瞎子！你说他是不是存心气我！”

说着，高大娘眼圈一红，旁边的周荷赶紧过去拍着娘的背，也跟着抹眼泪。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李泽放下筷子，笑了：“高大娘，这事儿您还真别怪周叔，也别怪黄大喇叭。”

所有人都看向他。

“是我让徐春林故意说给黄大喇叭听的。”李泽不紧不慢地解释，“我在外面惹了点小麻烦，得让屯子里的人知道，我李泽不好惹。与其自己说，不如借黄大喇叭的嘴。他那人爱添油加醋，传出去的话，比我自己说的还管用。这叫顺水推舟，以后能省不少事。”

柴兵恍然大悟：“我说呢！今天在镇上碰见黄大喇叭，那家伙跟见了亲爹似的，一个劲儿地喊‘泽哥’，客气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周二愣子听完，哈哈大笑，指着李泽：“我就说这小子一肚子花花肠子，打小就鬼精！想当年，还敢当着我面骂我‘老登’！”

一句话把高大娘和周荷都给逗笑了，屋里的气氛又活泛起来。

饭后，高大娘非要让李泽和柴兵把家里最好的茶叶带上，说是她儿子鹤哥从省城捎回来的，推都推不掉。

周荷收拾着碗筷，脸蛋红扑扑的，冷不丁问了一句：“泽哥，你……你在外面，找对象了没？”

这话一出，周二愣子和高大娘眼睛都亮了。

“黄大喇叭也说了！”高大娘一拍大腿，“说你跟老李家那个周晓，都快好事成双了！是不是真的？”

李泽看了柴兵一眼，大方承认：“大概齐吧。等过几天安顿下来，我就去县里，正式上门提亲。”

“好！好小子！有担当！”周二愣子用力拍了拍李泽的肩膀，满脸赞许，“我就说你跟柴家那小子能处到一块儿去，都是爷们！”

他转向柴兵，又道：“刚才听你说你们出生入死，咋回事？让狼撵了还是让熊拍了？多大点事儿，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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