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这小王八蛋

三人离开黑瞎子东沟，又翻了两座不小的山头，才算进了柳树沟的地界。为了能随时观察后面的动静，李泽特意没走沟底，而是带着两人上了阳坡。阳坡雪薄，视野开阔，后面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一眼就能瞧见。

柳树沟后半段，地势愈发难走，全是乱石和枯死的柳树丛。走在最前面的徐春林忽然停下，蹲下身子，指着雪地上一串浅浅的蹄印。

“泽子，你看，是狍子印！还挺新！”

李泽走过去看了看，蹄印不大，但很密集，看方向是往黑石塘那边去的。他心里一动，当机立断。

“走！这边！”

他指着与蹄印完全相反的方向，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郝军和徐春林虽然不解，但出于对李泽的信任，也立刻跟了上去。三人顺着山坡，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

跑出百十来米，徐春林回头看了一眼，压着动静喊：“泽子，那俩孙子还跟着呢！”

李泽头也没回。

他就是要让李家兄弟看见，看见他们正拼了命地追赶“猎物”。想来摘桃子？行，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体力跟得上。

三人一路不停，脚下的速度丝毫未减。照这个速度，跑到蛇塘沟怎么也得下午三点多，天黑前是绝对到不了白石砬子的。

这次进山，三人带的干粮足足是三天的量。李泽原本的计划，就是去白石砬子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大皮”（熊），顺便在那边的山洞里过夜。从屯子到白石砬子，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四十里山路，本就是个体力活。

李泽他们三个常年在山里跑，体力远超常人，这点路程还能扛得住。可跟在后面的李山、李峰兄弟俩，就纯属是遭罪了。

哥俩本来就是屯子里的懒汉，体力差得要命。跟着李泽三人翻山越岭，这会儿已经累得舌头都快吐出来了，两条腿沉得跟灌了铅一样。

“哥……哥……不……不行了……”李峰扶着一棵枯树，上气不接下气，“他们……他们是牲口吗？怎么……怎么还跑……”

李山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刚才猛跑了一阵，岔了气，现在肋叉子跟针扎一样疼。他咬着牙硬扛着，眼睛死死盯着前面越来越小的三个人影。

“扛住！他们肯定是发现大群的狍子了！这时候不能停！跟丢了就白跑了！”

眼看着太阳一点点往西斜，山里的光线也开始暗了下来。李山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这都快天黑了，李泽他们怎么还一个劲儿地往深山里钻？就算是追狍子，也没这么个追法啊。

他忽然想起出门前，常西风跟他说的话。

“李泽那小子鬼精鬼精的，你们跟着他，别让他给‘调理’了。”

难道……这孙子是故意溜着他们玩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山瞬间觉得浑身发冷。他停下脚步，一把拉住还要往前冲的李峰。

“别追了！咱们往回走！”

“啊？哥，为啥啊？眼看就要追上了！”李峰不甘心。

“追个屁！天都快黑了，再往里走，咱们今天就得撂这儿！”李山骂道，“我瞅着不对劲，这小子八成是在耍咱们！”

李峰一听也慌了。两人正准备掉头，却看见前面的李泽三人突然停了下来，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

这个动作，是猎人发现猎物后的标准姿态。

李山和李峰对视一眼，刚刚熄灭的贪念又“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有牲口！”

“快！跟上去看看！”

两人立刻把刚才的怀疑抛到了九霄云外，再次压低身子，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李泽三人确实是发现了东西。不是狍子，而是一群在雪地里刨食的沙半鸡。这种鸡肉质肥美，是山里难得的野味。

“泽子，打几只？”徐春林已经把枪端了起来。

“用枪动静太大。”李泽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弹弓，“我用弹弓打几只，晚上加餐。剩下的，轰走。”

他捡起几颗石子，捏在手里掂了掂。深吸一口气，拉满弓弦，“嗖”的一声，一颗石子精准地击中了一只沙半鸡的脑袋。那只鸡扑腾了两下，便不动了。

紧接着，又是“嗖”、“嗖”、“嗖”三声连响。李泽出手极快，转眼间，又有三只沙半鸡应声倒地。

剩下的沙半鸡受了惊，“扑棱棱”地就要飞走。

远处的李山和李峰看得眼睛都直了，正准备抬枪射击，却听“轰”的一声巨响，一个麻雷子在鸡群不远处炸开！

郝军吹了声口哨，把手里冒着烟的火柴梗扔掉。

受惊的沙半鸡群像是炸了锅，一哄而散，转眼就飞得无影无踪。

“操他娘的！”李峰气得破口大骂，“他们是故意的！故意把鸡都赶走，一口汤都不给咱们留！”

李山也是气得脸色铁青。他看着李泽他们捡起地上的四只肥鸡，心里又嫉妒又愤怒。他们跑了一天，又累又饿，连根鸡毛都没捞着。

“哥，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下去，找他们借点干粮！”李峰恶向胆边生。

李山犹豫了一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怀里，最后一咬牙：“走！”

两人从山坡上滑了下去，朝着李泽三人的方向走去。

“站住！”

他们刚一靠近，李泽和郝军手里的半自动步枪就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黑洞洞的枪口，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寒气。

“干什么去？”李泽的声音很平淡。

李山和李峰吓得腿一软，立刻停下脚步，举起了双手。

“别……别误会，泽子。”李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李峰背后的枪：“这枪是常家的，但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就是家里孩子馋肉了，想着进山碰碰运气，没想到跟这么深来了。”

“是吗？”李泽面无表情，“那你们运气不好，我们还要去老北岔，不顺路。”

“那……那能不能……”李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能不能借我们点干粮？我们带的都吃完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李泽还没说话，郝军就先开了口。

“借干粮？想得美！跟着我们跑了一天，还想借吃的？你们脸咋那么大呢？”

“赶紧滚！”郝军把枪口往上一抬，“别逼我们动手！我数三个数！”

“一！”

“三！”

郝军根本没数二，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子弹打在李山脚前半米远的雪地上，溅起一片雪沫子。

李山和李峰吓得魂飞魄散，“妈呀”一声怪叫，连滚带爬地扭头就跑。

看着两人狼狈逃窜的背影，徐春林啐了一口：“便宜这俩孙子了。”

“走吧，别耽搁了。”李泽把打到的沙半鸡拴在背包上，“今晚不去蛇塘沟的黑瞎子仓了，咱们加把劲，赶到白石砬子那个山洞过夜。”

另一边，李山和李峰在深山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赶。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人又累又饿，只能从雪地里刨出几棵冻得硬邦邦的白菜帮子，混着冰碴子往下咽。

没走多远，两人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噜”地叫唤，接着便是一阵绞痛。

“都怪你！非要跟着来！”李山捂着肚子，蹲在雪地里骂道。

“还不是你说的有大买卖！”李峰也不服气。

两人互相埋怨了一阵，又开始一起咒骂李泽和常家兄弟。

“李泽这小王八蛋，太不是东西了！”

“还有常家那俩狗日的，把咱们当枪使！等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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