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刀口在胸口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碗口粗的白桦树应声而倒，砸在雪地上，溅起一片雪雾。

徐春林和郝军顾不上喘气，扔下斧子就开始清理树上的枝杈。两人手脚麻利，很快就找到了一根最结实的，带着一个天然分叉的树杈。

李泽接过树杈，用卸骨刀三下五除二，就把分叉的一头削得尖锐无比，另一头则修得光滑，方便使力。一个简易的大钩子就做好了。

“我下去，你们在上面拉。”李泽把绳子的一头在自己腰上缠了两圈，打了个死结。

“不行，泽子，这下面滑，万一……”郝军一把拉住他。

“没事。”李泽把钩子递给郝军，“你们俩在上面拉绳子，我下去把钩子挂他衣服上，然后你们再把我拉上来。”

说完，他不给两人再反对的机会，双手抓住坑边的冻土，双脚试探着踩了下去。沟壁上全是冰，滑不留手。李泽半个身子都悬在外面，一点点地往下挪。

郝军和徐春林在上面死死地拽着绳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不容易下到沟底，一股冰寒之气夹杂着淡淡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李泽稳住身形，走到那具尸体旁边。

他没有立刻去动尸体，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尸体已经冻得像一块石头，呈现出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趴在冰上，显然是摔下来时就断了气。

他把钩子从上面接过来，小心地勾住尸体背后厚棉袄的夹层，使劲拽了拽，确认挂结实了。

“行了，往上拉！”他冲着上面喊了一声。

郝军和徐春林立刻开始用力，绳子被绷得笔直。那具僵硬的尸体被一点点地从沟底拖拽上来，在冰滑的沟壁上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等尸体被拖上地面，李泽才被两人合力拉了上来。三个人看着雪地上的尸体，都沉默了。

尸体的棉袄已经多处破烂，露出的皮肤是青紫色的。因为是脸朝下摔的，面部已经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长相。

“他娘的，真惨。”徐春林低声说了一句。

李泽蹲下身，没有去碰尸体的脸，而是伸手解开了他棉袄的扣子。棉袄里面是一件灰色的毛衣。

“泽子，你干啥？”郝军不解地问。

李泽没说话，继续解开毛衣。当毛衣被掀开，露出里面的衬衣时，三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件原本是白色的衬衣，胸口的位置被染成了一大片暗红色，中间还有一个清晰的破口。

李泽用手指在那破口边缘碰了碰，布料的边缘很整齐，是被利器刺穿的痕迹。

“这不是摔死的。”李泽站起身，下了结论，“是被人捅了一刀，然后扔进沟里的。”

他杀！

这两个字像一块大石头，重重地砸在郝军和徐春林的心上。刚才还是同情和不忍，现在瞬间变成了恐惧和不安。

“那……那这……”郝军的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看这血迹凝固的样子，起码死了两天以上了。”李泽的表情很平静，但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这深山老林的，出现一具被谋杀的尸体，绝不是小事。

“咱们赶紧走吧！这事太邪乎了！”徐春林脸色发白，他只是个想进山打猎赚点钱的普通村民，哪见过这种阵仗。

“走了，尸体怎么办？”郝军虽然也害怕，但还有点良心，“就这么扔这儿？”

“不能扔。”李泽做出了决定，“把他埋了，做个记号。等咱们下山，去林场报公安。”

“报公安？那咱们说得清吗？人家会不会以为是我们干的？”徐春林急了。

李泽看了他一眼：“我们有三个人，打到了两头狍子，动机呢？再说，我们主动去报，就是最大的清白。这事要是捂着，万一以后被人发现了，那才真是有嘴说不清。”

听李泽这么一分析，郝军和徐春林也觉得有道理。

三人不再多话，用斧子和猎刀在旁边一处积雪稍厚的土坡上，硬生生刨了个坑出来。冻土硬得跟石头一样，三个人轮流上阵，干了快一个小时，才勉强挖出一个能容纳一人的浅坑。

他们合力把尸体抬进去，用雪和土重新掩埋好。李泽又在旁边的一棵树上，用刀刻下了一个特殊的记号。

“走吧。”做完这一切，李泽把工具收好，“不往山洞回了，直接下山，回村。”

两头狍子也顾不上了，只是把最值钱的皮和一些精肉带上，剩下的都扔在了原地。

三个人心情沉重，一路无话，脚步却比来时快了许多。徐春林显然被吓得不轻，一路上不停地回头看，生怕后面跟上来什么东西。郝军则强作镇定，但紧握着猎枪的手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只有李泽，始终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健。他的脑子里，已经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想了好几遍。

这附近，除了他们这些打猎的，就只有西南沟那个小煤矿的矿工，还有一些神出鬼没的“参帮”。死者会是谁？又是谁杀了他？

天色擦黑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出了白石砬子的范围，看到了万业村的轮廓。就在村口不远的一处小树林旁，一个人影正来回踱步，似乎在等什么人。

“是关磊！”郝军眼尖，认出了那人。

王涛也看到了他们，快步迎了上来：“泽哥！你们可算回来了！刘哥不放心，让我在这接应你们一下。”

看到王涛，郝军和徐春林紧绷的神经才算松弛了一点。

“涛子，你怎么来了？”李泽问。

“刘哥说你们进山好几天了，怕有啥事。”王涛说着，注意到了三人难看的脸色和身上那股肃杀的气氛，“泽哥，出事了？”

“嗯。”李泽点了点头，没有隐瞒，“我们在山里发现一具尸体，是被人杀的。”

“什么？！”王涛大吃一惊，脸上的轻松表情瞬间消失。

他追着问：“在哪发现的？什么人？”

“在西南沟那边的一个暗沟里，人已经埋了，做了记号。”李泽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这事得马上告诉刘哥，让他联系林场公安。”

王涛听完，脸色变得极其严肃：“泽哥，你们跟我来，这事大了！”

他二话不说，领着三人就往刘天家走。

刘天正在家里吃饭，听王涛把门拍得震天响，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等李泽三人进屋，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一说，刘天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说的是真的？人是被人捅死的？”

“千真万确。”李泽肯定地回答，“刀口在胸口，一刀毙命，看样子是个老手。”

刘天的脸色很不好，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然后猛地一拍桌子：“我马上给矿上保卫科打电话，再联系林场派出所！这他娘的，敢在我的地盘上杀人！”

他立刻拿起桌上的手摇电话，费劲地接通了矿场和林场。电话里，刘天把事情的严重性说了一遍，那边立刻表示会马上派人过来。

挂了电话，刘天看向李泽：“泽子，这次多亏了你们。等会儿公安来了，你们得把发现尸体的地点和经过，再详细说一遍。”

王涛在一旁听着，心里对李泽的敬佩又多了几分。发现尸体，还是他杀，换成一般人早就吓跑了，李泽非但没跑，还冷静地处理了现场，回来报信。这份胆识和镇定，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自己能认识这么个兄弟，真是没跟错人。

没过多久，一辆吉普车和一辆挎斗摩托车就开进了村子，停在了刘天家门口。车上下来几个穿着制服的公安，还有两个矿场保卫科的人。

为首的是林场派出所的所长，姓王。

王所长跟刘天显然很熟，一进屋就直接问：“老刘，人呢？”

“王所，这就是发现尸体的三个小兄弟。”刘天把李泽他们介绍给王所长。

王所长打量了李泽三人几眼，最后把注意力落在最镇定的李泽身上。

“小同志，你带我们去一趟现场。”

“没问题。”李泽干脆地回答。

郝军和徐春林对视一眼，虽然心里发怵，但还是站了出来。

“我们……我们也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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