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你也无法原谅自己吧
生域第三日。
谢泠摘了好多好多的花，正蹲在地上，和泡泡、饿之花一起搭花房子。
以青藤为房架，层层叠叠的花朵一簇簇铺满房架，空气都香香的。
虽然他的大脑还是有着若有若无的刺痛感和失控感，但一想到黎若会来找他，想到为黎若搭房子，那些痛苦就都消散了。
黎若黎若黎若黎若……
谢泠想，等黎若见到花房子，眼睛一定会亮亮的，满脸惊喜甜蜜，跑过来抱住他！
然后他就抱着黎若，把她关进花房子！只和他一起！
谢泠搭着花房子，嘴角就没下来过。
当然，他在外都是高冷形象，这样的表情绝对不能被第二个人发现。
谢泠正将最后一朵蔷薇缠上房架，淡粉色的花瓣被风吹拂得轻轻颤动。
身后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轻不重，像是木锥一下下敲打在他大脑。
谢泠捏着花枝的手猛地一顿，指尖被花刺刺出细小血点。
一道裹着笑意的声音温柔传来：“好久不见，零，你还是这么爱搭积木，只不过积木，为什么换成花了呢？”
谢泠猛地回头，视线撞进一片晃眼的白。
男人一头白发泛着冷光，白色风衣下摆被风掀起，周身笼着层虚浮的光。
最刺目的是他脸上的笑。
是他最惯常的温柔的笑，眼尾弯起的弧度都和记忆里的恶魔分毫不差。
谢泠瞳孔骤然收缩，原本澄净的深黑色，飞快的掠过一抹猩红，像淬了血的刀光。
那是刻在骨血里的恨，多年的噩梦，都是想着如何亲手杀死他。
“我的孩子，为什么用这样恨毒的眼神看我？是埋怨我没有带你离开吗？”研究员温和道，“我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带你回我身边呀，我从没有抛弃过你，我最出色的孩子。”
谢泠没有说话，泡泡悄然化作镰刀。
只不过在光辉生域，对[污染]有抑制作用，泡泡镰刀只有一米多长。
少年眼底翻涌着杀意，像是燃到极致的野火。
当初没有杀死他，是谢泠最恨的遗憾。
镰刀在空中划开冷冽的弧，刀刃带着破风的悲鸣，直直朝着白发男人劈去。
研究员没有躲。
他不疾不徐的抬起指尖，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在半空，缓缓对准少年的眉心。
“听话，我的乖孩子。”研究员道，“我原谅你所有的过错，回到我身边吧，你依旧是我最爱的孩子，我最听话的孩子。”
他的声音里，是最真挚的慈爱。
谢泠猛地僵在原地，瞳孔在听到这声‘听话’时颤了颤，猩红顺着虹膜边缘漫开。
世界变成了深深浅浅的红色，面前的男人，猩红的像腐烂的血。
手中的镰刀变成了泡泡钻回到了影子里，谢泠垂下头，指节用力按住眉心，指腹下的皮肤滚烫得发疼。
有什么东西正从大脑深处钻出来，熟悉的、不容挣脱的压迫感，像是噩梦一样张牙舞爪地蔓延。
[指令]
他的大脑里还残留着[指令]碎片。
研究员的手指悬在空中，笑得愉悦：“我的孩子，你摆脱不了我的，命运让我们在此相遇，让我带你离开。”
“你之前犯的错，我早已原谅，你是我最出色的孩子，我向来最包容你了。”
“忘掉所有的仇恨，我们重新开始。”
“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谢泠的手指猛地蜷缩，手心多了一把泛着血光的小小镰刀，匕首的大小。
镰刀尖端对准自己的眉心。
他要彻底毁掉大脑里的[指令]。
少年猛地眨了下眼，世界恢复成正常色彩，眼底的杀意翻涌得猛烈，杀意和[指令]在大脑里疯狂撕扯，几乎要将他的意识碾碎。
他清晰感觉到刀尖刺破眉心，却又被[指令]拽着无法再刺进半分。
一滴血珠顺着刀滚落，像是一朵绽放的血花。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研究员缓缓笑了，“我知道了，你也无法原谅自己吧。”
“是你杀了他们，那些和你一起长大的小孩，是你带来了毁灭的污染，杀死了他们。”
杀死了他们。
三三、十六、四一、十二、二七……全是他杀死的。
理智在崩溃的边缘坠落，少年的眼底彻底被猩红覆盖，世界只剩下无尽的崩溃和自我厌弃。
研究员朝他伸出手：“回来吧，我的孩子。”
“是我带你们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一个一个的，都想离开我，都那么不乖呢？”
“做最听话的孩子，零。”
就在这时，滴滴声响起。
*
最后一具不灭骸骨倒下，死域降下了一场盛大的雪。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穹倾泻而下，像是神明洒落了白色的碎星，铺天盖地，瞬间把天地裹进一片纯白里。
“结束了。”云宿舟抬头看了眼雪花，又迅速低头，抹去脸上的痕迹。
“呼~终于杀完了。”黎若反正是累死了，任由雪花飘落在身上。
那些像是雪花的东西，一碰到皮肤就消散了。
黎若偏头，想问反转核心的事，却看见云宿舟一直在抹脸。
少年手上戴着纤薄的黑色手套，身上的机能冲锋衣拉链拉到最顶端，领口贴着下颌，只露出一小片冷白的脖颈。
明明雪花没有温度，他却一副很怕冷的样子。
“是不能碰这些雪花吗？”黎若有些慌了，“该不会这些雪花对人体有害？”
不是吧，她一直乱碰雪花。
云宿舟：“没关系的，对你无害，只是我不喜欢这些雪花。”
正说着话，稍没有注意，他忘记暂停时间，雪花彻底飘落到脸上。
接触的瞬间，一股力量蔓延，无法抗拒，他被迫吸收。
少年眼底掠过一丝厌弃。
忽而，灰蒙蒙的穹顶出现了一抹金色的亮光，黎若下意识仰起头，看见一个金色的光点缓缓降落。
“反转核心。”云宿舟也仰起头，看了眼龙骨就收回了视线。
金色的光点降落在少女面前，黎若伸手接住。
对这个结果，云宿舟像是丝毫不感到意外，平静说道：“它选择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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