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团子永璂的不舍

坤宁宫午后那份难得的安宁，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永璂在奶娘怀里香甜地睡了个午觉，揉着惺忪的大眼睛被抱回正殿时，还带着初醒的懵懂和满足。然而，这份懵懂在听到小燕子随口一句“永璂乖，过两天小燕子姐姐就要去五台山啦，你要乖乖听皇额娘的话，认真和纪师傅学习，姐姐回来给你带好玩的！”瞬间凝固，然后碎裂。

小小的孩子，似乎第一次真正理解了“离开”的含义。他粉嘟嘟的小脸先是茫然地呆滞了几秒，大眼睛眨巴眨巴，像是在消化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紧接着，那清澈的眼底迅速积蓄起巨大的水汽，小嘴一瘪，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噼里啪啦地就滚落下来。

“哇——！！！”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猛地爆发出来，带着孩子特有的委屈和恐惧，瞬间充斥了整个坤宁宫正殿。永璂像只被遗弃的小兽，猛地挣脱奶娘的怀抱，不管不顾地扑向小燕子，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抱住她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要！不要走！小燕子姐姐不要走！哇——永璂不要姐姐走！不要去五台山！哇——”

他哭得小脸涨红，浑身颤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死死揪着小燕子的鹅黄色裙摆，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那哭声里蕴含的纯粹而浓烈的依恋和不舍，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永璂撕心裂肺的哭嚎在回荡。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手足无措。紫薇和晴儿眼中也满是心疼和不忍。

皇后娘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带着惯常的威严，厉声呵斥：“永璂！不许胡闹！成何体统！快放开你小燕子姐姐！”她试图用严厉来压制儿子的失态，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她同样被这哭声搅动的心绪。

然而此刻的永璂哪里听得进训斥？巨大的恐惧和悲伤淹没了他，他只知道他最喜欢的小燕子姐姐要走了，要离开好久好久！他死死抱着小燕子的腿，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小脑袋拼命摇晃：“不要！不让姐姐走！哇——姐姐不走！永璂听话！永璂再也不调皮了！姐姐别走！呜呜呜…”

小燕子完全没料到永璂的反应会如此激烈。那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裙摆，那小小的身体在她腿上剧烈地颤抖着，那一声声带着绝望的哭喊“姐姐别走”，像一根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刚刚在午膳时积蓄起的短暂轻松和“轻快”，瞬间被这汹涌的童真泪水冲刷得摇摇欲坠。

一股浓烈的酸涩直冲鼻尖，眼前也模糊起来。她几乎要控制不住，想蹲下身抱着这个小团子一起痛哭一场。她也舍不得啊！舍不得这个无条件信任她、依赖她、带给她无数纯粹快乐的小弟弟！这份来自孩子的、毫无保留的依恋，是她在这深宫里最珍贵的宝藏之一。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的哽咽和眼眶的热意。然后缓缓地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哭得几乎抽搐的永基平齐。“永璂，看着姐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沉稳有力，“姐姐不是不要你。姐姐是去五台山，替皇阿玛、替皇额娘、也是替我们永璂，去祈福的。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姐姐必须去。”

她顿了顿，看着永璂懵懂又难过的眼睛，继续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说道，“就像…就像永璂要跟着师傅好好念书、好好学画竹子一样，对不对？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情。”

永璂抽噎着，小嘴瘪着，似乎被小燕子这份从未有过的严肃和认真震住了，哭声小了许多，只是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小燕子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他脸颊上滚烫的泪水，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耐心：“永璂是男子汉了，对不对？男子汉要坚强，要勇敢。姐姐不在皇宫的时间了永基要保护好皇额娘好不好？姐姐答应你，姐姐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姐姐给永璂带很多很多的好吃和好玩的回来，好不好？”

小燕子的这几句话像是有魔力，瞬间点亮了永璂哭得红肿的眼睛。他抽抽搭搭地问：“真…真的吗？姐姐会给永基带很多很多东西回来吗…？”

“真的！比真金还真！”小燕子用力点头，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真诚，“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我们拉钩！”

小燕子伸出小拇指。永璂看着那根伸到自己面前的小拇指，又看看小燕子脸上那虽然带着泪光却无比认真的笑容，犹豫了一下，终于也伸出自己肉乎乎的小拇指，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地、郑重地说：“拉…拉钩！一百年…不许变！变了是小狗！”

“好！变了是小狗！”小燕子和他紧紧勾住手指，用力晃了晃。

永璂伸出小胳膊，紧紧搂住小燕子的脖子，小脑袋依赖地靠在她肩上，虽然还在小声抽噎，但那股灭顶的恐惧和绝望已经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浓浓的不舍。

小燕子抱着永璂，轻轻拍着他的背，直到小家伙在她怀里渐渐止住了抽噎，只剩下疲惫的安静依偎。她抱着他站起身，走到皇后娘娘面前，将永璂轻轻递还给奶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皇额娘，儿臣…告退了。您和永璂…保重。”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后，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感激、承诺、不舍，以及那份破釜沉舟的决心。然后，她转身，挺直了背脊，那件鹅黄色的旗装在阳光下依旧鲜亮，缠枝莲的纹路仿佛承载了更多坚韧的含义。她率先迈开步子，朝着坤宁宫外走去，脚步沉稳，没有回头。

紫薇和晴儿也向皇后行了礼，快步跟上。

皇后娘娘抱着再次有些不安扭动的永基，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抹鹅黄色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她怀里的永璂，小脑袋还执着地望着小燕子离开的方向，小声嘟囔着：“姐姐…快回来…”

“嗯，”皇后娘娘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发哑，她将脸颊贴在儿子柔软的发顶，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宫墙，望向了未知的远方，也望向了小燕子即将踏上的、那条充满荆棘却也孕育着希望的道路。

“你姐姐她…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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