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柳红飞奔拿药

老大夫捏着银针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身后那道目光，太过锐利，太过冰冷，又太过灼热，仿佛实质般钉在他的脊背上，让他感觉像是被一头焦躁不安的猛虎死死盯着，下一刻若有什么差池，便会被撕碎吞噬。

他行医几十年，从未感受过如此令人窒息的压力。额角不禁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告诉自己专注于病人。

可那目光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每当他落下一针，便能感觉到身后的呼吸似乎也随之停滞；每当小燕子因施针而发出哪怕一丝细微的痛苦呻吟，便能清晰地听到那方向传来指节捏紧的咔哒轻响，以及一种极力压抑着的、仿佛野兽低吼般的急促呼吸。

这无声的监视比任何催促和质问都更让人紧张。老大夫只觉得后颈发凉，背后的衣衫几乎要被那目光灼出两个洞来。他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动作尽可能又快又稳，生怕一个不慎，身后那位煞神便会失控。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除了小燕子粗重的呼吸声和老大夫偶尔低声吩咐金锁和双喜递东西的声音，便只剩下尔泰那存在感极强的、压抑着风暴的沉默。

紫薇和晴儿在一旁帮忙，也感受到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却不敢多言。此刻的尔泰，就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所有的冷静自持都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全副心神系於榻上那人儿的安危。

老大夫终于施针完毕，暗暗松了口气，感觉背后的目光似乎略微移开了一瞬，但立刻又聚焦在他开药方的手上。

他提笔的手都有些发软，努力斟酌着药方，既要下猛药退热，又恐这姑娘身体承受不住，真是左右为难。他能感觉到，若是药方开得稍有迟疑或保守，身后那尊煞神绝不会答应。

“快……快去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要快！”老大夫将药方递给离得最近的柳红，声音都有些发虚。

柳红接过药方，看了一眼上面几味药性极强的药材，不敢耽搁，转身就跑。

尔泰的目光这才终于从老大夫身上彻底移开，重新落回小燕子脸上，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冰冷焦灼的气息，依旧弥漫在整个房间，让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怠慢。

老大夫悄悄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心中暗道：这病榻上的姑娘，究竟是这位爷的什么人？竟让他紧张至此……这般的守护，简直……骇人。

柳红就像一支被强弓射出的箭，猛地转身冲出了房门！

她几乎是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楼梯被她踩得咚咚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塌掉。她像一阵风似的刮过客栈大堂，惊得柜台后的掌柜和伙计目瞪口呆。冲出客栈大门，她根本顾不上什么仪态，提着裙摆就在大街上狂奔起来！

药方在她手里被攥得死紧。风声在她耳边呼啸，路人的惊诧目光和议论她全然不顾，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那巨大的恐慌。

她甚至来不及去想药方上写了什么，只知道那是救小燕子的希望！她只知道尔泰那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只知道小燕子躺在床上那烧得人事不省的模样！

“让开！快让开！”她一边跑一边嘶哑地喊着，撞开了几个挡路的人也浑然不觉，脑子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仿佛稍一松懈就会断裂。

她从未跑得这样快过，肺叶如同火烧般疼痛，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她不敢停，一步也不敢停！她甚至觉得，哪怕晚上一眨眼的功夫，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终于，“济世堂”的招牌映入眼帘！她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去，猛地撞开药房的门，将那张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的药方拍在柜台上，气喘吁吁，话都说不连贯：“快！快！照这个方子……抓药！最快的速度！救命用的！”她的声音嘶哑破裂，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急切的泪水。

药房的伙计被她这阵仗吓了一跳，但看清药方上几味猛药和那急促的标注后，也不敢怠慢，立刻手脚麻利地开始抓药、称重、打包。

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柳红死死盯着伙计的动作，手指焦急地抠着柜台边缘，恨不得自己上手去抓。

终于，药包好了！她一把抢过，扔下一块碎银子，甚至没等找钱，转身又像来时一样，以疯狂的速度冲了出去，朝着客栈的方向再次狂奔！

她跑得发髻散乱，衣衫不整，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但怀里那包药却被她护得紧紧的，如同护着唯一的火种。

快！快回去！小燕子等着呢！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

柳红像一阵旋风般冲回客栈，胸口剧烈起伏，几乎喘不上气，却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朝着空荡荡的楼梯口方向嘶声大喊：

“小二！快！马上煎药！用最快的速度！！”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奔跑和焦急而完全劈裂，带着破音，却像一道惊雷劈中了凝滞的客栈。掌柜的和几个伙计都被她这副模样和凄厉的喊声吓得一哆嗦。

几乎是同时，楼上走廊传来尔泰更加冰冷急切的命令声，如同金石撞击，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所有人听着！立刻腾出厨房！全力煎药！若有延误——”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让楼下所有人脊背发凉！

掌柜的瞬间反应过来，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冲向后厨，一边跑一边对吓傻的伙计们吼道：“聋了吗？！快！把灶火全生起来！最好的药罐！快啊！”

整个客栈像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伙计们跌跌撞撞地冲向厨房，搬柴的搬柴，生火的生火，清洗药罐的清洗药罐，乱成一团，却无人敢有丝毫怨言或怠慢，楼上那位爷的声音里的寒意让他们毫不怀疑延误的后果。

柳红扶着楼梯扶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几乎要虚脱，却还是挣扎着将紧紧攥在怀里、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药包塞给一个跑过来的伙计：“快……快去……三碗水……煎成一碗……快……”

那伙计接过药包，如同接过一块烧红的烙铁，转身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厨房。

厨房里，炉火被迅速点燃，熊熊燃烧。最好的紫砂药罐被刷洗得干干净净，泉水被倒入，药材被小心地放入。掌柜的亲自守在旁边，不停地催促着：“火再旺点！小心看着！千万别煎糊了！”

整个客栈的注意力仿佛都聚焦在了那一罐药上。楼上死寂般的焦虑与楼下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忙碌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息都煎熬着所有人的心。

终于，一股浓郁而苦涩的药味开始从厨房弥漫出来，逐渐飘散到楼上。

尔泰如同石雕般立在房门口，当那药味传入鼻尖时，他紧绷到极致的下颌线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那双死死盯着楼梯方向、几乎要渗出血丝的眼睛，终于闪过了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光芒。

快！  他在心中无声地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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