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皇上亲口告知小燕子的身世

别苑的花厅里，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小燕子被皇上那从未有过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慌，指尖微微发凉。紫薇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掌心同样一片冰凉。萧剑站在稍远些的地方，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沉静地落在皇上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

尔康和尔泰兄弟俩并肩而立，大气都不敢出，唯有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内心的焦灼。

皇上在主位上坐下，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叫众人也落座。他只是沉默地坐着，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几个年轻人。

“皇阿玛？”小燕子终于忍不住，小声唤道，“您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皇帝的视线落在她脸上，那双总是亮晶晶、充满活力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困惑和不安。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小燕子，紫薇，萧剑……还有你们两个，”他看向尔康和尔泰，“你们都坐下吧。”

众人依言坐下，却没有一个人敢放松。花厅里只剩下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十九年前…江南有一位…姓萧的大侠…这个人，叫萧之航。”

当“萧之航”三个字从皇上口中说出时，萧剑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那光芒里有震惊，有愤怒，更有压抑了十几年的痛苦！

小燕子虽然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但看到萧剑骤变的神情，还有尔康等人瞬间紧绷的身体，心脏“咚咚”地狂跳起来。

“萧之航……”皇上的声音低沉而沉痛，“小燕子…萧之航…他是你的父亲。”

烛台上的火光猛地跳跃了一下，映着小燕子瞬间煞白的脸。她像是没听懂，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茫然和困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我爹？”她的声音飘忽，带着一种被巨大冲击震懵了的空洞，“皇阿玛，您说什么呢？我……我从小无父无母，是静慧师太在尼姑庵门口捡到我的，我是吃百家饭，在尼姑庵里长大的呀…”  她急切地重复着自己坚信了十几年的身世，仿佛这样就能推翻刚才听到的那个陌生名字。

皇上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眼底的痛色更深，那痛里还翻滚着难以言喻的愧疚，几乎要将他压垮。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都带着沉重的铁锈味。

“你不是。”他斩钉截铁，却又无比艰难地继续说道，“你不是无父无母的孩子！你爹…他英雄一世，是堂堂正正的杭州名士，他是被人害死的！”

“害死”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小燕子的心脏，让她猛地一颤。

皇上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被当年的浙江巡抚玛钰，那个奸佞小人！他用一份精心伪造的圣旨，给你爹冠上了‘青龙帮乱党’的莫须有罪名……”  皇帝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公开处决了你爹！血染杭州街市啊！”

小燕子僵在原地，瞳孔剧烈地收缩着，那个陌生的名字“萧之航”开始带着血淋淋的温度，狠狠烙进她的生命里。

然而，雷霆并未结束。乾隆的声音更低更哑，几乎破碎：“你娘…你娘杜雪吟，她是江南有名的才女，性情刚烈…因丈夫蒙此奇冤，她散尽家财，为你爹四处奔走、鸣冤告状…可那玛钰只手遮天，将这滔天的冤情死死捂住…”

殿内死寂，只有蜡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皇上闭上眼，复又睁开，里面是沉痛的血丝：“走投无路之下…你娘她…她最终…绝望自裁…随你爹去了…”

“自裁”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最后一座山，轰然压垮了小燕子。

她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踉跄着差点摔倒，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翕动着，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天旋地转，只剩下皇阿玛那沉痛的面容和那些带着血泪的字句，在她空白的脑海里疯狂冲撞。

原来，她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有过爹娘。  原来，她曾有家，却又被残忍地夺走。  原来，那十几年的孤苦无依，背后藏着这样一段惨烈冤屈的父母情深。

那双总是盛满阳光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像是被狂风暴雨蹂躏过的湖面，破碎、空洞，只剩下滔天的巨浪在深处无声地咆哮。她踉跄着，世界在她脚下倾斜、旋转，花厅熟悉的装饰变得扭曲而陌生。

皇阿玛的脸，那些带着血腥气的字句——“萧之航”、“处决”、“杜雪吟”、“自裁”——像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她空白的脑海里，留下滋滋作响、痛彻心扉的印记。

原来……原来是这样……

她不是被抛弃的野孩子。她有过爹，那是一个有着“杭州名士”称号、会把她高高举起的爹；她有过娘，一个会为她细细绣下燕子图案、性情刚烈的娘。他们不是不要她，他们是被人用最肮脏、最残忍的方式夺走了！那份她早已习惯甚至麻木的孤苦，那份在尼姑庵里看着别人有爹娘疼爱时心底隐秘的酸楚，此刻全都找到了源头，化作了滚烫的、几乎要将她焚毁的悲愤和恨意！

十几年的认知在瞬间崩塌粉碎，一个血淋淋的、真实到残酷的世界在她面前轰然洞开。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卡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眼泪终于决堤，疯狂地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滚烫地淌过她冰冷煞白的脸颊。她不再试图站稳，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筋骨。

“原来…我有爹…娘…原来我不是…野孩子”  一声破碎不堪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唤从她颤抖的唇间溢出，带着无尽的茫然、痛楚和迟来了十几年的孺慕之情。

她终于知道了自己来自何方，却是在父母早已化为白骨的时候。这份沉重的真相，几乎将她当场压垮。

皇上看着她摇摇欲坠、泪如雨下的模样，那颗帝王之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发颤。他再也无法安坐于座椅之上，猛地站起身，快步走下台阶，明黄色的常服带起一阵急促的风。

他伸出手，想要扶住那具几乎要碎裂的纤细身躯，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急切与愧疚：“小燕子！朕的孩儿……是皇阿玛对不起你！是朝廷对不起萧家！”

他的触碰让小燕子浑身一颤，像是被惊醒。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着眼前这位她视若亲父的君王，巨大的荒谬感和尖锐的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脱口而出，声音嘶哑而破碎：“皇阿玛……那玛钰……他害死我爹娘……他凭什么？！您……您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保护他们？为什么让奸人得逞？”堵在她的喉咙口，却问不完全，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更多的泪水。

皇上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更加晦暗沉痛，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是帝王的决断与父亲的痛悔：“玛钰！他假传圣旨！欺君罔上、构陷忠良！这个奸贼！朕已下令，将其革职锁拿，押解进京！朕必定彻查此案，公告天下，为你爹娘昭雪沉冤！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萧之航是忠臣，是义士！朕……绝不再让忠魂含冤九泉！”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雷霆之怒，也带着一种迟来的、沉重的承诺。这承诺像一道微光，刺破了小燕子此刻无尽的黑暗，却也让那份冤屈和悲愤有了更具体的指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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