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老佛爷心疼小燕子

漱芳斋内，一切依旧。

熟悉的陈设，熟悉的气息，甚至连桌上摆放的花瓶里插着的时鲜花卉，都仿佛她们从未离开过。明月、彩霞带着小太监小宫女们早已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热水、香膏、干净的衣服一应俱全。

“还是回家好！”小燕子一屁股坐在熟悉的梳妆台前，由着明月彩霞为她重新梳头更衣，发出满足的感叹。虽然外面天地广阔，但只有回到这里，才有那种彻彻底底的放松和安心。

紫薇和晴儿也各自在宫女的伺候下迅速整理着仪容。洗去风尘，换上符合身份的旗装，戴上精致的头面，之前那个在宫外闹闹腾腾的小燕子转眼间又变回了尊贵的固伦和安公主，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历练后的沉静与灵动。

收拾妥当，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郑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走吧。”紫薇柔声道，语气平和却带着力量。

晴儿点点头，她自幼在老佛爷身边长大，此刻回宫，心情更是复杂几分。

小燕子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走！”

三人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出了漱芳斋，沿着熟悉的宫道，向着慈宁宫走去。

宫墙深深，琉璃瓦在秋日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脚下的金砖地光滑如初，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过往与现在的交汇点上。沿途遇到的太监宫女纷纷避让行礼，神态恭谨。

越靠近慈宁宫，气氛越发肃穆安静。

慈宁宫门口守候的太监远远见到她们，便立刻躬身进去通传。

不过片刻，便有老佛爷身边的崔嬷嬷笑着迎了出来：“老佛爷正念叨着呢，可算把公主和两位格格盼回来了！快请进，老佛爷等着呢。”

踏入慈宁宫正殿，那股庄严而略显压抑的气息便笼罩下来。殿内熏着宁神的檀香，光线透过高高的窗棂，显得有些幽深。

老佛爷正端坐在暖榻上，穿着绛紫色团寿纹常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撵着一串佛珠，神色一如既往的威严中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盼。

“叩见老佛爷，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小燕子、紫薇、晴儿三人齐齐跪下行礼，声音清脆，动作标准。

老佛爷放下佛珠，招了招手，声音较之平日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都起来吧，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三人依言起身，微垂着头，步履轻缓却沉稳地走到暖榻前，恰到好处地停在离老佛爷一臂远的地方，既显得亲近，又不失礼数。

老佛爷推了推眼镜，目光如同细密的梳子，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着她们。

她先拉过晴儿的手，轻轻拍了拍：“嗯，气色倒是不错，没瘦。在外面这些日子，辛苦了吧？”语气里带着长辈对自家孩子的熟稔与关切。

晴儿微微屈膝，柔顺地回答：“劳老佛爷挂念，晴儿不辛苦。一路有紫薇和小燕子作伴，很是开心，也长了不少见识。”

老佛爷点点头，目光又落到紫薇身上，打量着她的脸色：“紫薇身子弱，这一路奔波，可还吃得消？”

紫薇连忙福身，声音温婉如水：“谢老佛爷关怀，紫薇一切都好。尔康他们安排得极为周到，并未觉得劳累。”她巧妙地抬眼看了一下老佛爷，眼中带着真诚的感激。

最后，老佛爷的目光定格在小燕子乖巧温顺的脸上。殿内安静了一瞬，只听得见檀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老佛爷缓缓开口，语气有些哽咽：“小燕子，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在外面太奔波了？”

老佛爷这突如其来、带着明显哽咽的关怀，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让殿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燕子更是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难以置信地看着老佛爷。她…她没听错吧？老佛爷在心疼她？还说她瘦了？她以为…她以为老佛爷知道了她的身世，知道了萧家那桩血海冤案之后，就算不厌弃她，至少也会更加疏远她…

毕竟，那涉及宫闱秘辛和朝堂动荡，而她，是那场风波留下的最不该存在的“证据”。

紫薇和晴儿也迅速交换了一个复杂而了然的眼神。看来，皇上已然将一切都禀明了老佛爷。而老佛爷此刻的反应…这远超乎她们预料的哽咽与心疼，只能说明，老佛爷心中的天平，终究是偏向了疼惜与愧疚这一边。

老佛爷看着小燕子那副震惊又无措、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再想到皇上私下禀告的那些往事——那被冤屈剿灭的忠良、那流落民间吃尽苦头的孤女、那阴差阳错进入皇宫却懵然不知的种种…心头更是百感交集，酸涩难当。

这孩子，本该是阖家美满的忠良之后，却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真相大白，她非但没有怨怼，反而…反而在自己一句简单的关怀下，就露出这般受宠若惊的神情。

老佛爷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那份心疼里，更添了深重的怜惜与补偿之意。她再次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打量，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沉重的温柔，轻轻抚了抚小燕子明显清减了的脸颊，声音里的哽咽更重了几分：“傻孩子…哀家都知道了…这些年，苦了你了…”这话语焉不详，但在场知晓内情的人都明白其所指。

小燕子的眼泪瞬间决堤！

原来老佛爷真的知道了！而且…而且她没有嫌弃自己，她是在心疼自己！这巨大的、意想不到的接纳与关怀，像暖流般冲垮了她心中最后的不安与防线。

“老佛爷…”她再也忍不住，像只终于找到依靠的雏鸟，呜咽着扑倒在老佛爷榻前，肩膀微微颤抖，“我不苦…我现在有皇阿玛…有皇额娘…还有您…还有哥哥…我…我现在很幸福…”

她语无伦次，却字字发自肺腑。

老佛爷被她这全然依赖的姿态弄得心头发酸，轻轻拍着她的背，连声道：“好孩子，快起来，地上凉。回来就好，以后在哀家这儿，在宫里，再没人能让你受委屈。”这话，已是极其明确的维护和承诺。

紫薇和晴儿在一旁看着，眼中也盈满了感动的泪光。她们知道，这不仅仅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更是皇家对萧家亏欠的一种无声的补偿和姿态。小燕子往后的路，有了老佛爷这句话，将会平坦许多。

老佛爷亲自将小燕子扶起，拿出自己的帕子替她拭泪，目光慈爱而复杂地看着她：“经此一遭，又得知身世，哀家看你倒是比以往更沉静懂事了些。只是这身子，定要好好调养回来。”她转头对身边的崔嬷嬷吩咐：“去，传哀家的话，让御膳房仔细盯着漱芳斋的膳食，需得最精细温补的。再让太医定期请平安脉，不得有误。”

“嗻。”崔嬷嬷恭敬应下，看向小燕子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同以往的郑重。

小燕子吸着鼻子，重重地点点头，心里被巨大的温暖和安全感包裹着。她忽然觉得，这座曾经让她觉得难以喘息的慈宁宫，此刻变得无比温暖可靠。

而这份由往事与血缘带来的疼惜，也为她接下来想要争取的幸福，悄然奠定了一块最坚实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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