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两天一小错,三天一大错
“我这些年在外面受了多少苦,被人欺负、被人打压,予安侯府里没有几个人真正关心过我!
现在我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的本事找到自己的身世,只想回到真正的家里,可你们这些哥哥,却一个个都护着那个顶替了我身份的人,难道你们就一点都不心疼我吗?”
李淇晓说着,眼泪掉得更凶了,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李淇晓现在这视角,完完全全就是把自己当成小说里那种受尽委屈的真千金了吧?】
沈清沐望着还在抹泪控诉的人,语气里带着几分看透的清明,轻声说道。
她忍不住想起那些小说里写过的情节,那些从小流落在外、好不容易被亲生父母找回家的真千金,估摸着心里也都藏着和李淇晓一样的疑问,想这样当面质问家里人。
明明是自己盼了这么多年才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为什么家里偏偏多了个养女,占了原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
明明自己才是和父母血脉相连的亲女儿,为什么他们不护着刚回来、受尽苦楚的自己,反倒一门心思去护着那个他们已经呵护了好多年的养女?
这些疑问,怕是每个被找回的真千金,心里都反复琢磨过吧。
【白白,予安侯夫人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对待李淇晓的?
听李淇晓说那些话,字字句句都透着委屈,倒像是在侯府里受了天大的苦似的。】
【那是当然了,李淇晓的委屈可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真切切受了不少苦。
予安侯夫人始终以为李淇晓是你娘的孩子,打从心底里就对李淇晓带着偏见和敌意,总觉得欺负了李淇晓,就相当于间接欺负了你娘,能出心里那股憋了许久的气。】
【照这么说,李淇晓在予安侯府里的日子,该不会过得连下人的待遇都不如吧?】沈清沐听到这里,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个倒还不至于。
予安侯再怎么不管后宅的琐事,也绝不可能允许自己的亲生女儿过得比府里的下人还差劲,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丢尽了侯府的脸面。
予安侯夫人明面上毕竟是李淇晓的生母,李淇晓犯了错,她作为母亲出面惩罚,在外人看来本就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挑不出半分错处。
李淇晓几乎是两天就会犯点小错,三天就会闯次大祸。
只要李淇晓一犯错,予安侯夫人就会把请家法、跪祠堂这些惩罚全都用上,半点不留情面,有时候她要是突然想起什么新的整人办法,还会特意加在李淇晓身上,根本不管李淇晓能不能受得住。
在整个予安侯府里,大概除了予安侯本人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予安侯夫人对李淇晓的真实态度,
府里上上下下的仆人、管事,甚至是那些旁支的亲戚,没有一个人不清楚,夫人打从心底里就不待见李淇晓这位“大小姐”,平日里对她的那些惩罚,也远远超出了正常管教的范围。】
沈清沐那道清晰的心声刚一响起,沈云舟与身边几人便立刻收敛起多余的神色,只借着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细致捕捉着他们神情间的微妙变化。
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带着或惊愕、或茫然、或探究的神色,显然都和他们一样,清晰地听到了那道不属于任何人口中的“心声”;
唯有极个别几人,脸上始终是一派不明所以的平静,那模样明明白白地告诉沈云舟等人,他们是真的听不到这突兀的心声。
更让人在意的是,这几个“听不见”的人,乍一看竟没有任何明显的共同点。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几分尖利与兴奋的女声突然打破了场上的微妙寂静:“原来陛下亲封的清晏公主,居然是个冒牌货!”
说话的是个身着浅蓝色襦裙的姑娘,她脸上的神情却毫无半分温婉,反倒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张扬。
君紫瑕本就因“冒牌公主”的传闻心绪不宁,此刻听到这话,眉梢瞬间凝起一层冷意,目光如冰般射向那姑娘:“刘子晴,这里何时轮得到你过来凑什么热闹?”
“什么叫我来凑热闹?”
刘子晴被她怼得一噎,随即又仰着脖子,梗着下巴反驳,语气里满是理直气壮,“陛下被这种来路不明的人蒙骗,错封了公主,这可是关乎皇室体面的大事,难道还不许人说一句公道话吗?”
沈清沐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幕,眉头不自觉地轻轻蹙起,【白白,这突然跳出来的姑娘到底是谁啊?看着挺横的。】
【她是和庆王的嫡女,朝廷册封的丰南郡主,刘子晴。】
【和庆王的女儿刘子晴?】沈清沐的心声里多了几分诧异。
【没错,和庆王是如今朝中少有的异姓王。当年在边境战场上,他曾替你舅舅——也就是当今陛下挡过一支致命的冷箭,虽说最后侥幸保住了性命,却也因此伤了双腿,落得终身残疾的下场。
你舅舅一直记着这份救命之恩,便特意下旨册封他为异姓王,给了他极高的荣宠。】
【原来是这样……可就算他爹有救命之恩,这刘子晴的脑子也有点儿问题吧?】
沈清沐的心声里带着几分不解,【他爹不过是个异姓王,论起身份,君紫瑕可是陛下亲封的皇室公主,单论皇室尊荣,远在她之上。
君紫瑕要是真想整治她,分明是件很轻易的事,她怎么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
【主要是你舅舅这个人,向来以仁德治理天下,性子是出了名的温和宽厚,对有功之臣更是格外优待,很少会对功臣之后过于严苛。
而且这些年,和庆王仗着当年的救命之恩,行事越发放肆起来,府里的人也跟着水涨船高,变得越来越张扬,早就没了从前的收敛模样,刘子晴会这样,也算是意料之中。】
【我舅那脾气也确实挺好的,可我之前没见过和庆王上朝啊?他是不上朝吗?】
【和庆王这些年基本没怎么上过朝。
他要装作不问政事。
他表面上不问政事,暗地里却一直在谋划一件大事。】
【谋划大事?】
【我也不知道。】
【懂了,看来这事还得见到和庆王本人。
对了,刘子晴为什么要帮李淇晓啊?她们俩是朋友吗?】
“谋划大事?”另一边,君景然将沈清沐的心声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心里瞬间“咯噔”一下,当即敲起了警钟。
既然这么说,那和庆王谋划的事,定然不简单,甚至可能关乎皇室安危。
他今天回宫后,一定把这件事告诉父皇;
明天上朝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和庆王亲自到场,只有亲眼见到他,才能知道他到底在暗地里筹谋着什么。
与此同时,君紫瑕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眼神里的寒意却更甚,再次看向刘子晴时,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威压:“刘子晴,你就是这么跟本宫说话的?”
刘子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和身上的气场一压,瞬间有些懵,下意识地反问:“你、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说话怎么了?”
“我什么意思?”君紫瑕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本宫是父皇亲封的灵瑞公主,身份尊贵,而你不过是个异姓王麾下的郡主,论辈分、论尊荣,都远不及本宫。
方才见了本宫,不见礼也就罢了,如今还敢用这种不敬的语气跟本宫说话,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如此放肆?”
说完这话,君紫瑕根本不给刘子晴反驳的机会,目光骤然转向站在一旁、脸色早已发白的李淇晓,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嘲弄与犀利:“还有你,李淇晓。
你不妨再好好想一想——若是你的亲生母亲,只是一个奶娘,你还会像现在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予安侯府,想要认祖归宗吗?”
刘子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猝不及防的诧异。
这么多年了,君紫瑕何时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
从前就算偶尔起了争执,君紫瑕要么是懒得理会的冷淡,要么是不痛不痒的几句反驳,从未像此刻这般,字字都带着皇室公主的威严与压迫感,像是一把无形的尺子 直让她心口发紧,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君紫瑕将她这副惊惶失措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眼底却没有半分波澜,只淡淡扫了她一眼。
她并非今日才懂得摆公主的架子,只是从前觉得刘子晴的挑衅太过幼稚,犯不着跟她一般计较。
毕竟在她心里,向来秉持着一个道理:狗咬你一口,你若真的反过来咬狗一口,那岂不是反倒拉低了自己的身份,显得连牲畜都不如?
与其浪费精力争执,不如视而不见,省得污了自己的眼。
而另一边的李淇晓,听到君紫瑕的话后,更是如遭重锤,身子猛地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错愕。
六公主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她说……她的生母是一个奶娘?
这怎么可能!
绝对不可能!
她的生母怎么会是那种身份低微、只能伺候人的奶娘?
李淇晓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指尖几乎要掐进布料里,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反驳的念头。
若是她的生母真的只是个奶娘,白薇为何要把她放在身边养这么多年?
白薇把自己放在他的身边就是因为自己是长公主的女儿,她认为折磨自己就相当于是在折磨长公主。
如果她是一个奶娘的女儿白薇为什么要这么干?
而且就在不久前,她还在那间僻静的偏院里,亲耳听白薇哭诉,说当年是因为嫉妒长公主的风光,才狠心设计调换了她和沈清沐,所以她才是长公主真正的女儿,是皇家血脉!
可当她强撑着勇气,抬头看向君紫瑕时,对上那双清亮却带着锐利的眼睛,心底那股一直以来的笃定,竟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泛起了涟漪,一股难以抑制的退意,顺着脊背悄悄爬了上来。
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如果六公主说的是真的,她真的只是个奶娘的孩子呢?
现在的她,在予安侯府里,虽说会挨些责罚,可日子终究是安稳的。
每日吃的是精致的米粮点心,穿的是绣着花纹的绫罗绸缎,用的是银质的碗筷、玉石的簪子,这样的日子,远比那些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好上百倍。
可若是离开予安侯府后,等待她的不是想象中公主的尊荣,而是跟着奶娘过苦日子
或许要为了生计奔波,或许要忍饥挨饿,或许连件完整的衣裳都穿不上,那她今日费尽心机闹这么一场,在众人面前喊着要认祖归宗,图的又是什么?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似的缠上了李淇晓的心,让她越想越慌,连手脚都开始发凉,竟真的生出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可她很快又用力咬了咬下唇,强行压下了那股退缩的念头.
她现在根本退不了了!
方才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又是哭喊又是控诉,把“自己是长公主女儿”的话喊得人尽皆知,消息定然会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到白薇耳中。
若是此刻认怂退缩,白薇定然不会放过她,别说什么公主之位,恐怕连眼下在予安侯府的安稳日子,都保不住了。
李淇晓深吸了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慌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丝强撑的坚定。
不,她不能慌,她一定是长公主的女儿,一定是!
白薇不会搞错,她也绝不会是奶娘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这样,根本不符合你们心里对亲妹妹的期待,可我真的是你们的亲妹妹啊!”
李淇晓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玉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声音里满是委屈的哽咽,连肩膀都在不住地轻颤,“这么多年,我在予安侯府里,受了多少冷遇、挨了多少打骂、忍了多少旁人不知道的苦楚,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我不敢奢求你们现在就放下芥蒂认回我,真的不敢……我只求你们,只求你们知道我的存在,知道你们还有我这么一个亲妹妹,就够了。”
她这话说得情真意切,眼眶通红,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倒在地。
可她话音刚落,沈逸恒便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同情,反倒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讥诮,语气也冷了下来:“你说只要我们知道你的存在就够了?
那方才你在这儿,又是说自己受了多少苦,又是提当年被调换的事,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一大通,难不成只是闲得无聊,过来跟我们叙旧的?”
一旁的君辞砚也缓缓收回落在李淇晓脸上的目光,声音平静却字字戳中要害,没给她半分辩解的余地:“你说的那些话,翻来覆去无非就两层意思。
一是强调你才是姑母真正的亲生女儿,是流着皇室血脉的公主;
二是哭诉你这些年在侯府过得有多凄惨,受了多少旁人没受过的罪。
说到底,你不是只想让我们知道你的存在,你是盼着我们听了这些,能立刻心疼你、愧疚你,赶紧把你接回身边,把这些年欠你的都加倍补偿给你,对不对?”
沈清沐听得目瞪口呆,眼底满是惊讶。
【好家伙!这俩人居然能看出来!】
沈逸恒二人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凝固。
他们到底在沐儿心里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
怎么在她看来,他们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透,还得等着别人点醒?
【他们俩好歹是皇室子弟,打小就见惯了人心诡谲,绿茶语录他们早就听得多了,辨得透了,怎么可能被她这两滴眼泪骗到?】
被当众戳破心思的李淇晓,脸色瞬间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一副受了天大侮辱的模样,眼泪掉得更凶了,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控诉的尖锐:“是!这就是我的心之所想!
可就算是这样,我难道有错吗?
说到底,是你们对不起我!
当年若不是白薇那个女人,嫉妒娘的身份尊贵、嫉妒娘能得到陛下的宠爱,容不下我这个刚出生的孩子,怎么会让奶娘偷偷把我和她的女儿调换?
沈清璃本就是白薇的亲生女儿,是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你们却把她当成亲妹妹,疼了她这么多年,把本该属于我的父爱、母爱、还有你们的疼爱,全都给了她,这难道不是对我的亏欠?
如今好不容易真相大白,我终于能找到你们,你们却因为那个冒牌货,这样对我、这样质疑我、这样戳我的心窝子,我的心真的好疼、好伤心……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她说着,竟直接捂住胸口,身子一软,像是要支撑不住似的,朝着旁边的刘子晴倒去,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看了,怕是真要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眼看李淇晓身子一软朝着自己倒来,刘子晴瞳孔骤然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踉跄着退了两步,连带着裙摆都被带起一阵轻晃。
她可没忘了自己的力气,李淇晓看着纤瘦,真要结结实实地砸过来,她根本扶不住,万一再被连累着一起摔在地上,丢了面子不说,指不定还得疼上半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才不做。
李淇晓本是故意借着柔弱往刘子晴身边倒,满心以为对方会伸手扶自己,没成想刘子晴躲得比兔子还快。
她身子已经失去平衡,脚下踉跄着往前扑,想硬生生稳住身形时,惯性早已拖着她往冰冷的地面栽去。
就在这眼看就要摔个狼狈不堪的瞬间,沈清沐眼疾手快地伸了手,指尖稳稳扣住李淇晓的胳膊,轻轻一拉,便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免得她真摔在众人面前出丑。
“你拉她干什么?”
君紫瑕见状,立刻上前一步,伸手将沈清沐拽回自己身边,眉头拧得紧紧的,语气里满是不解与嗔怪,“她可是来抢你身份、抢你家人的人!你忘了她刚才怎么说你的吗?”
沈清沐却只是回头看了李淇晓一眼,目光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语气也淡淡的:“她能抢得走我的东西?”
【你明知道她没安好心,刚才为什么还要救她?万一她反过来咬你一口怎么办?】
【不过是顺手的事,难不成真看着她摔在这儿,让旁人说闲话?】
她只是单纯想拉一把。
【行吧行吧,你开心就好。】
被沈清沐拉了一把的李淇晓也彻底懵了,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沈清沐,眼神里满是茫然。
她明明是来揭穿沈清沐身份的,是来抢回该属于自己的一切,沈清沐为什么还要伸手救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忽然就对之前听到的那些传闻产生了怀疑:若沈清沐真是个心狠手辣、连亲妹妹都能赶出门的人,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还对自己手下留情?
又怎么会在众人面前维护自己的体面?
可这点怀疑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不能动摇,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能摆脱予安侯府的束缚,她必须牢牢抓住眼前的机会。
李淇晓吸了吸鼻子,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在睫毛上打转,她缓缓转过头,目光望向站在一旁沉默的沈云舟,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孩子,
“云舟哥哥……自从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我夜里躺在床上,无数次想过,要是能亲口叫你们一声哥哥,要是能真正回到这个家里,和你们一起吃饭、一起说话,该有多好……我真的好想回家啊。”
沈云舟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布料被捏出几道深深的褶皱。
李淇晓这话,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刺在了他心上,让他原本坚定的心思,竟有了一丝动摇。
平心而论,李淇晓刚才说的那些话,并非没有道理。
虽然璃儿不是那个奶娘和予安侯夫人的孩子,可这些年来,他们一家人把本该属于沐儿的宠爱、呵护、都给了璃儿。
疼了璃儿这么多年他们就是对不起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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