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这一条腿，压你整座上海滩
这个动作，无异于火上浇油。
黄金荣身后的一个心腹打手按捺不住，上前一步，用手里的片刀指着年轻人的鼻子，破口大骂：“妈的！黄老板跟你说话呢！你他妈耳朵聋了？”
年轻人终于抬了抬眼皮，目光在那明晃晃的刀刃上停了一瞬，然后缓缓移到了打手的脸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冰冷，幽深，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打手被他看得心里一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嘴上的气焰却不肯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黄金荣“喀拉”一声，捏碎了手里的核桃。
他混迹上海滩几十年，从一个法租界的小巡捕，爬到如今青帮三大亨之首，靠的是什么？
一个“狠”字。
他见过的狂人多了去了，有钱的，有权的，有枪的，可没一个敢在他黄金荣的地盘上，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小赤佬。”
黄金荣把碎核桃扔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
“银子我不要了。”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牙齿，笑容狰狞。
“今天，就要你一条腿！”
话音刚落，他身后那群汉子立刻发出一阵兴奋的嘶吼，手中的刀棍举得更高，一步步逼近，包围圈越缩越小。
角落里的宾客们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几个胆小的贵妇已经晕了过去。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刀锋反射的寒光和粗重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人，动了。
他抬起头，那双冰冷的眸子终于正视着黄金荣。
然后，在一片死寂中，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动作。
他抬起一条腿，在一声沉闷的“咚”响中，将穿着铮亮军靴的脚，重重地搭在了面前那张名贵的红木八仙桌上。
军靴上沾染的灰尘，弄脏了光可鉴人的桌面。
他的姿态，嚣张到了极点。
黄金荣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年轻人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刀，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的每个角落。
“我这一条腿，压你整座上海滩，你信不信！”
死寂。
长达三秒钟的死寂。
紧接着，不知是谁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声笑瞬间引爆了全场。
“哈哈哈哈哈！”
“我的妈呀！这小子疯了吧？”
“他说什么？他一条腿压整个上海滩？哈哈哈哈……”
“这是哪里来的乡下土包子，连黄老板都不认识？”
新月饭店内，哄堂大笑。
那些原本吓得半死的宾客，此刻也忘了害怕，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桌子上的那条腿。
黄金荣手下的那些打手们，更是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手里的刀棍都快握不住了。
“老板，这小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我看是出门没吃药！”
黄金荣本人，也是愣了片刻之后，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嗬嗬嗬……”
他笑得直不起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张学锋，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再说一遍？你说你这条腿……压……压整个上海滩？哈哈哈哈！”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他这辈子听过最狂妄，也最愚蠢的话。
在上海滩，谁不知道他青帮黄金荣的大名？
别说他一个外地来的毛头小子，就算是南京政府里那些大员，到了上海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当初直系军阀的齐燮元牛逼不牛逼？
还不是要仰仗他黄金荣的势力？
北洋的卢永祥威风不威风？
到了上海也得先给他递帖子。
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小赤佬”，居然敢说用一条腿压他的上海滩？
这已经不是狂妄了，这是找死！
黄金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擦了擦眼角，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极致的荒谬感所激发的残忍。
“好，好得很。”
他点了点头，对着手下挥了挥手，“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这条金腿，到底有多硬！”
“给我剁了他！”
一声令下，离得最近的两个打手狞笑着，举起片刀就朝着张学锋搭在桌上的那条腿砍了下去！
寒光一闪！
角落里发出一片尖叫！
然而，刀锋并未落下。
两只手腕，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攥住。
出手的，是那个一直站在年轻人身后。
张启山。
他不知何时动了，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仅仅用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捏住了两个壮汉的手腕，让他们手里的刀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两个打手脸色涨红，用尽了全身力气，手腕却纹丝不动。
骨头被捏得“咯咯”作响，剧痛让他们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你他妈……”
其中一个刚想骂人，张启山手腕一错！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整个大厅。
那打手的手腕被硬生生折断，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片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另一个打手吓得魂飞魄散，刚想抽手，张启山已经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
那人直接倒飞出去，撞翻了一张桌子，滚在地上抱着肚子哀嚎，嘴里吐出了黄绿色的胆汁。
一瞬间，满场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这兔起鹘落的凶悍手腕给镇住了。
黄金荣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死死盯着张启山，眼神里终于多了一丝凝重。
“练家子？”
他冷哼一声，“会两下三脚猫的功夫，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一起上！”
黄金荣眼中凶光毕露，“给我把他废了！出了事，我担着！”
一声令下，剩下的几十个打手便要一拥而上，刀光棍影。
大厅里的空间本就不大，这么多人一拥而上，几乎没有任何闪躲的余地。
然而，张启山面色依旧平静。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砍向自己的刀棍，只是微微侧身，将张学锋完全护在了身后。
张学锋依旧坐在那里，腿还搭在桌子上，眼前这场血腥的厮杀，只是一出与他无关的戏剧。
他甚至还有闲心端起了桌上茶，喝了一口之后，将茶叶沫子，啐在了黄金荣的脸上。
那口混着茶叶的唾沫，不偏不倚，正中黄金荣的面门。
黏腻的茶水顺着他横肉丛生的脸颊缓缓滑落，几片舒展开的茶叶狼狈地贴在他的鼻尖和眉角。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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