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拨弦雨夜辨毒踪,沐辰侯门遇冷容
夜幕如墨,暴雨倾盆。
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天际,瞬间照亮了长安城外荒僻山道上策马狂奔的身影,以及前方山谷中冲天而起的诡异烈焰!
马蹄踏碎泥泞,上官拨弦浑身湿透,雨水混杂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心脏几乎要撞出胸腔。
她死死盯着那团在暴雨中仍疯狂燃烧的火焰——那是永宁侯府别院的方向!
师姐三日前才传来“染病”的消息,为何会有如此大火?
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
“吁——”
马儿嘶鸣着在别院紧闭的黑漆大门前人立而起。
上官拨弦滚鞍下马,不顾一切地扑向门缝。
透过缝隙,她看到了让她目眦欲裂的一幕:庭院中央,巨大的柴堆烈焰熊熊,一口厚重的楠木棺椁正被四名健仆抬起,奋力投入火海!
“住手!”
上官拨弦的声音凄厉破音,她疯狂拍打着门板,“开门!让我进去!师姐!”
“哐当!”
侧门开了一条缝,两名披着蓑衣、面色冷硬的护卫挡在门前,雨水顺着他们的刀鞘流淌。
“侯府处理染疫亡人,闲杂人等速退!”
护卫声音冰冷,毫无通融之意。
“染疫?什么疫?我师姐身体一向康健!从未病过,怎么可能染上瘟疫?师父不在了,师姐无兄弟姐妹,我和师兄就是她的亲人,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上官拨弦试图硬闯,却被粗暴地推开,跌坐在冰冷的泥水中。
又一道闪电划过,惨白的光照亮天地。
就在棺椁没入火海的前一瞬,借着那刹那的光亮,上官拨弦清晰地看到——拾棺的一个护卫袖口因用力而翻起,腕口处,一个暗红色的诡异蛇形刺青一闪而逝!
更让她心头巨震的是,棺椁并未完全钉死,在倾斜投入火堆的瞬间,盖子略微震开一道缝隙。
闪电光芒下,她隐约瞥见里面苍白的面容脖颈侧,似乎有一点极细微的寒芒闪烁!
是针!
绝对是针痕!
师姐的“病故”绝非寻常!
“夫人所患乃恶疾,侯爷有令,为防瘟疫蔓延,必须即刻火化,任何人不得靠近!姑娘再胡搅蛮缠,休怪我等不客气!”
护卫语气愈发不耐,手按上了刀柄。
上官拨弦趴在冷雨中,浑身冰冷,心却如同被那烈焰灼烧。
她知道,硬闯无益,这些护卫训练有素,绝非普通家丁。
强行冲突,不但见不到师姐,自己也可能被“处理”掉。
仇恨和理智在脑中疯狂交战。
她猛地抬头,雨水冲刷着她苍白而年轻的脸庞,那双原本清澈灵动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绝望与哀恸,任谁看了都会动容。
她颤声道:“各位大哥行行好……小女只是……只是想离师姐近一些,送她一程……能否让我在门外……磕个头……”
她一边用哀婉的语气祈求,一边借着袖子的遮掩,迅速从腰间一个极其隐蔽的皮质小囊中捻出一点点淡黄色的药粉。
指甲微弹,药粉混入雨水,悄无声息地散入空气中。
同时,她看似因悲痛而无力地向前爬了两步,更靠近大门和下风处。
药粉遇水缓缓挥发,带着一丝极淡的、类似于腐草的气息。
几名护卫忽然觉得鼻尖发痒,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注意力稍有分散。
风向恰在此时微变,裹挟着那奇异的气息飘向院内靠近大门的几名仆役。
“阿嚏!阿嚏!”
短暂的混乱和骚动出现。
就是现在!
上官拨弦眼中锐光一闪,趁护卫揉鼻子的刹那,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如同灵猫般扑向侧面一处因雨水冲刷而略显松动的栅栏缺口!
那里距离燃烧的火堆更近!
“拦住她!”
护卫惊觉,怒吼着追来。
上官拨弦不顾一切地冲向火海,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窒息。
她的目标不是冲进去送死,而是火场边缘——刚才棺椁投入时,似乎有一小块布料因震动而被崩飞出来!
她计算着距离和风向,猛地一个侧滑,纤手疾探入火焰边缘之外的地面,精准地抓起一小片未被完全点燃的、焦黑的衣角!
入手滚烫,边缘还带着火星。
“抓住这个疯女人!”
护卫已至身后,粗鲁的手抓向她的肩膀。
上官拨弦就势一滚,避开抓捕,同时迅速将那片滚烫的衣角按入身旁的积水洼中。
“刺啦”一声,白烟冒起,火星熄灭。
她被护卫粗暴地扭住胳膊提起来,再无法挣脱。
“找死!”
护卫扬手欲打。
“够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一名穿着深青色管事服色、面容精瘦的中年男子撑着伞走了过来,目光如同毒蛇般在上官拨弦身上扫过。
他是永宁侯府的总管,曹昆。
曹总管挥挥手,护卫松开了上官拨弦。
“姑娘节哀。”
曹总管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夫人的后事,侯府自有规矩。念你姐妹情深,此次冲撞不予追究。速速离去,莫要再自误。”
他看了一眼上官拨弦手中那片焦黑的湿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却并未索要。
上官拨弦低头敛目,长发遮掩住她的表情,肩膀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悲痛和恐惧。
她啜泣着,声音细弱蚊蝇:“是……小女……小女这就走……”
她握紧了手中那片残布,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她踉踉跄跄地转身,牵起一旁不安刨着蹄子的马,一步一蹒跚地走入雨中,背影单薄而凄凉,仿佛随时会被风雨吹垮。
曹总管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眼神阴鸷。
而在远处山道旁的一棵茂密古松之后,一双充满担忧与焦灼的眼睛,始终紧紧追随着上官拨弦的身影。
身影的主人拳头紧握,强忍着冲出去的冲动。
他是萧止焰,万年县的一个小小司法佐吏。
他收到消息赶来,却看到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他知道,拨弦的平静之下,恐已燃起滔天复仇之火。
上官拨弦并未走远。
她在雨中绕了一段路,确定无人跟踪后,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躲了进去。
洞内漆黑,只有外面偶尔划过的闪电带来瞬息光明。
她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的心跳才缓缓平复。
摊开手掌,那片焦黑的衣角静静躺在掌心,散发着焦糊与潮湿的气味。
但在这混杂的气味中,上官拨弦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淡、极奇异的甜香。
这香气若有似无,甜腻中带着一丝腐朽的气息,绝非寻常熏香或胭脂水粉。
她将布片凑近鼻尖,闭上眼,全力调动记忆中师父传授的浩如烟海的医药毒理知识。
“甜香……似蜜非蜜,带一丝花果腐坏之气……触鼻微有涩感……久闻似有晕眩之感……”
她喃喃自语,脑海中飞速过滤着各种毒物典籍的记录。
忽然,她猛地睁开眼!
“《西域异毒志》残卷曾载:‘红颜烬’,色艳无味……不对!”
她蹙眉深思。
“师父曾批注,那记载有误,因其炼制时加入‘鬼面鸮’羽毛,遇高热或焚毁时,会逸出极淡异甜香,常人难辨,唯嗅觉极其敏锐或深通此道者方能察觉……”
“中毒者容颜刹那娇艳如花,继而迅速衰败,五脏俱焚而亡,体表却无异状,唯颈侧或有心脉处留有细如蚊蚋之针孔……”
一切特征,都与师姐的“急病”、这奇异甜香、还有那闪电下惊鸿一瞥的颈侧寒芒对上了!
师姐不是病故,是被用极其隐秘的毒针手法,注射了前朝宫廷流出的秘毒“红颜烬”谋杀!
为什么要用如此阴毒的药物?
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让见,要急匆匆焚尸灭迹?
那个蛇形刺青又代表着什么?
无尽的悲愤和疑问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紧紧攥着那片残布,仿佛能从中感受到师姐最后的温度和无言的控诉。
师父临终前的情景历历在目。
那位名动天下却性情孤僻的神医“老鹰”,紧紧抓着她的手,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恳求:“拨弦……你师姐……性子柔善……不通世故……我走之后……唯有托付给你……你要护她周全……莫让人……欺了她去……”
她跪在床前,重重磕头:“师父放心!只要拨弦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师姐受半分委屈!”
可如今……师姐死得不明不白,连尸骨都化为了灰烬!
强烈的自责和怒火在她胸中翻腾。
她恨自己的迟到,更恨那下手之人的狠毒与侯府的冷漠遮掩!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雨水渐歇,天色微微泛亮。
上官拨弦走出山洞,望向永宁侯府别院的方向,眼神已然不同。
哀伤被深深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冷静和决绝的锐利。
她需要计划。
侯门深似海,想要查清真相,凭她如今的身份,连门都进不去。
对了!
师兄!
她想起前几日收到师姐最后一封信时,恰好来访的文雅师兄——苏沐辰。
苏师兄同样师从师父学医,性情温和,与师姐关系素来亲厚。
他家世虽不显赫,但在士林中略有清名。
他当时还笑着说要去探望师姐……
或许……
上官拨弦翻身上马,调转方向,不再回自己在长安城外的草庐,而是直奔苏沐辰在城中的居所。
两个时辰后,永宁侯府正门。
一袭青衫、面带悲戚的苏沐辰被门房拦在了门外。
“在下苏沐辰,乃夫人故交师弟,听闻噩耗,特来吊唁,还请通传。”
苏沐辰拱手,语气沉痛。
门房却一脸傲慢:“侯爷有令,夫人疾逝,府中闭门谢客,概不接待外客吊唁。苏先生请回吧。”
苏沐辰皱眉:“岂有此理?夫人乃我师姐,纵是疾逝,娘家人亦未至,怎可连吊唁都拒之门外?这不符合礼制!”
“侯府的规矩就是礼制!”
一个冷硬的声音传来。
曹总管再次出现。
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沐辰。
“苏先生,侯爷悲痛过度,不欲见客。夫人遗体也已依防治瘟疫之法处理,不便瞻仰。您请回吧,莫要让我等为难。”
“处理?如何处理?”
苏沐辰心中升起和上官拨弦一样的不安。
“已于昨夜火化。”
“什么?!”
苏沐辰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苍白,“火化?!不等娘家人?不等我师父家族来人?这……这……”
“事急从权,为免瘟疫波及长安,侯爷不得不忍痛行此下策。”
曹总管语气毫无波澜。
“骨灰暂存府中灵堂,侯爷自有安排。苏先生若念旧情,请在心中悼念即可。送客!”
说完,不再给苏沐辰任何争辩的机会,转身入内,大门轰然关闭。
苏沐辰站在紧闭的朱门外,又惊又怒,浑身发抖。
他虽性子文雅,却不蠢。
师姐死得突然,侯府行为如此反常,其中必有惊天隐情!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却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等在书房。
他放慢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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