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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把保温杯和药瓶仔细包好,藏进了我的箱子里。这是我的第一件“证据”。

        同一天晚上,我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新羽,我有你母亲和舅舅的把柄,如果你想活下去,明天下午三点,老城区的破塔咖啡馆见。——王猛”

        王猛,那个曾经追着我不放的狗仔队队长,现在主动送上门来?

        这是陷阱还是机会?

        我已经一无所有,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5

        破塔咖啡馆位于城市最老旧的一角,顾客寥寥。

        我提前半小时到达,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点了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然后等待。

        准点三点,一个略显臃肿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

        王猛比我记忆中老了许多,眼袋浮肿,头发稀疏,西装也不再挺括。

        他在我对面坐下,没有寒暄,直接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

        “你母亲和舅舅的秘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他们不只是合作关系,还是情人,已经三年了。”

        我苦笑:“这算什么秘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重点不是这个,”他推了推眼镜,“重点是他们合谋转移你的资产。这个U盘里有你母亲操控你签署的每一份合同,有你舅舅篡改的每一份财务报表,还有他们私下分赃的录音。”

        我的手指发冷:“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王猛沉默了片刻:“我有个女儿,今年十七岁,因为车祸高位截瘫。她是你的粉丝,房间里贴满了你的海报。”他的声音开始颤抖,“那天她看到你‘吸毒’的新闻,当场崩溃,撞伤了头。”

        “我……我很抱歉……”

        “不,我才该道歉。”他直视我的眼睛,“我做了十五年狗仔,造谣惯了,但这次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我查了三个星期,发现你母亲和舅舅早有预谋。”

        “你要什么回报?”我谨慎地问。

        “给我女儿写一首歌。”他的声音哽咽,“她一直说你的歌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现在她需要这个勇气,而我需要我女儿活下去。”

        我拿起U盘,感受着它的分量:“就这样?”

        “还有一个条件,”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别让那些混蛋好过。他们想毁了你,你就十倍奉还。”

        我笑了,这是半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成交。”

        6

        王猛的U盘里,有我需要的一切。

        母亲林美珍染上毒瘾,欠下巨额赌债。

        为了偿还赌债,她和舅舅瞒天过海,不仅挪用了我的演出收入,还在我的合同里动了手脚,让我只拿到应得收入的三分之一。

        舅舅张志忠则伪造了财务报表,把我的大部分收益转入了他和母亲控制的离岸账户。

        最恶心的是,他们早在一年前就开始计划如何“废掉”我。

        录音里,母亲冷酷的声音清晰可闻:“等她红到顶峰,价值最大化的时候收网,一次性套现,然后雪藏她。

        这行新人那么多,她没了,我们还有的是摇钱树。”

        我一遍遍听着这段录音,直到心里的最后一丝温情也被烧成灰烬。

        我开始反击的准备工作。

        首先,我联系了王猛认识的一位律师,了解我的法律权利。

        按照合同,即使我被指控吸毒,公司也必须提供确凿证据才能解约并要求赔偿。

        而我签署的资产转让文件,在我被诱导的情况下很可能不具备法律效力。

        其次,我开始追踪被转移的资金。几年来跟着团队,我或多或少学会了一些财务知识。

        通过王猛提供的账号信息,我发现母亲和舅舅把钱转到了几个离岸账户,然后用于投资房产和股票。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需要揭露徐薇的真面目。

        第四,她给我下药的证据我已经有了,但还不够。

        第五,我需要知道她是如何伪造那些聊天记录和照片的。

        就在这时,命运给了我第二张牌。

        一个自称“阿诚”的人通过王猛联系上我,声称可以帮我查到徐薇背后的网络操作。

        “我被网暴过,差点跳楼。”他在电话里说,声音听起来很年轻,“我知道那种感觉,像全世界都在看你的笑话。”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已经学会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因为我看过证据,知道你是被陷害的。而且……”他停顿了一下,“我讨厌那些靠踩别人上位的人。”

        就这样,阿诚成了我的第二个盟友。

        作为一名黑客,他有能力进入徐薇和她丈夫陈磊的电脑系统,找到他们伪造证据的原始文件。

        第三个盟友是意外收获。

        一天下课后,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孩在琴行外等我。

        “张老师,”她紧张地看着四周,“我是林小雨,你的粉丝。我……我一直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我警惕地看着她:“你想要什么?”

        “我想帮你,”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我收集了所有关于你的新闻报道和社交媒体内容,按时间线整理好了。还有……我加入了徐薇的粉丝群,可以提供她的行程信息。”

        我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半年来发生的一切,包括每一条对我不利的新闻是谁最先发布的,每一个网络水军的账号来源。

        “为什么?”我问。

        她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普通但真诚的脸:“因为你的歌救过我。在我最黑暗的时候,是你的声音告诉我坚持下去。现在,轮到我来救你了。”

        7

        计划开始成形。

        阿诚黑进徐薇丈夫陈磊的电脑,找到了他们伪造聊天记录的原始文件。

        这些所谓的“证据”都是拼凑而来:截图上的时间戳被修改过,某些细节前后矛盾。

        最关键的是,他发现了一个关键细节——聊天记录截图边缘露出的烟盒品牌是去年才上市的,而截图日期却是前年。

        王猛通过自己的渠道,拿到了母亲林美珍在澳门赌场的监控录像。

        录像中,她戴着那条我送给她的祖母绿项链,在一晚上输掉了三百万。

        日期正好是在我签署资产转让书的前一周。

        林小雨则在徐薇的粉丝群里发现,徐薇正在筹备一场“纪念演唱会”,打算演唱我的所有成名曲。

        她还通过死忠粉丝渠道,收集到徐薇在多个场合抄袭我的舞台表演和造型的照片对比。

        我自己则完成了最重要的作品——一张名为《腐烂玫瑰》的专辑。

        三个月来,我每晚在地下室用破旧的电脑和简陋的设备录音。

        我的嗓子已经无法达到从前的水准,但这种沙哑反而给了歌曲特殊的质感,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灵魂在控诉。

        专辑里的每一首歌都隐藏着密码,每一段歌词都指向特定的证据。

        主打歌《裙下玫瑰》讲述了一个女孩如何被闺蜜下药的故事;

        《数字游戏》的歌词是我被转移资金的账号和日期;

        《父亲的手表》则描述了我父亲如何在我十岁时卷走家里钱财消失,又在我成名后重新出现。

        这不仅是一张专辑,更是一份精心设计的审判书。

        8

        复仇之日定在徐薇的“纪念演唱会”当晚。

        通过林小雨的关系,我们得知徐薇计划在这场演唱会上宣布自己将成为“张新羽音乐精神的正统继承人”,并演唱我的成名曲作为压轴。

        她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压轴将是我。

        阿诚入侵了演唱会场地的电子系统;王猛联系了几个仍愿意帮我的媒体人;林小雨组织了一批忠实粉丝待命。

        而我,则准备了一个惊喜。

        演唱会当晚,徐薇光彩照人地站在舞台上,穿着与我去年巡演同款的白色纱裙,对着台下尖叫的观众微笑。

        “今晚,我想用歌声向一个曾经的朋友致敬,”她故作伤感地说,“尽管她选择了错误的道路,但她的音乐依然值得被记住……”

        就在这时,场馆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一个沙哑但坚定的声音通过音响系统响起:

        “谢谢你教会我残忍。”

        聚光灯亮起,照在后台入口处。

        我站在那里,穿着简单的黑色连衣裙,头发剪短了,脸上没有笑容。

        场内一片哗然。

        有人尖叫,有人站起来,有人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徐薇在舞台上僵住了,脸色煞白。

        我一步步走向舞台中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尊严上。

        “晚……新羽?你怎么在这里?”她结结巴巴地问,麦克风放大了她声音中的颤抖。

        “来兑现一个承诺,”我平静地说,“你说过,我唱过的歌都该属于你。今天,我来看看你是否配得上它们。”

        大屏幕亮起,播放的不是演唱会预定的画面,而是一段视频合集。

        徐薇在药店购买激素药物的监控画面;她偷拍我行程发给狗仔的聊天记录;她和我舅舅密谋如何抹黑我的电话录音。

        视频的最后一帧,是徐薇丈夫陈磊在酒店房间与一个年轻女孩的亲密画面,时间显示正是徐薇在电视节目痛哭“为闺蜜心碎”的那一晚。

        场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嘘声和议论声。

        9

        徐薇的脸色从苍白变成铁青,她抓起麦克风:“这是假的!这些都是假的!”

        “就像你伪造的我的聊天记录一样假吗?”我走到她面前,我们之间只有一步之遥,“还是像你给我下药一样假?”

        “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后退一步,声音颤抖。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个保温杯和药瓶:“你的杯子,你的药,你的笔迹。警方已经收到了这些证据,相信很快就会找你问话。”

        徐薇的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舞台上。

        就在这时,后台传来骚动,我的母亲林美珍和舅舅张志忠被保安拦住,正试图冲上舞台。

        “新羽!”母亲尖叫着,“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样对我?”

        大屏幕画面切换,播放着她和舅舅密谋转移我资产的录音,配上银行转账记录的证据链。

        台下的观众发出惊讶和愤怒的声音。

        “养我?”我转向她,声音冷得像冰,“你养我是为了什么?一个摇钱树,一台印钞机,一个你随时可以变现的商品?”

        母亲面色扭曲,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恐惧。

        那个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女人,第一次在我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你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她歇斯底里地喊着。

        “我宁可什么都不是,也不要做你的傀儡。”我转向台下的观众,“今晚,我不是来争夺舞台的。我只是来讨一个公道,来证明张新羽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人。”

        我对着麦克风说:“现在,我要唱一首新歌,献给所有曾经喜欢过我,或者恨过我的人。”

        音乐响起,是《腐烂玫瑰》的前奏。

        我沙哑的声音在场馆中回荡,唱出了这半年来的痛苦与重生。

        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把刀,刺入那些背叛我的人心脏。

        徐薇瘫坐在舞台上,泪流满面,母亲被保安拦住,面色惨白。

        大屏幕上,更多的证据不断闪现:父亲伪造的验毒报告、舅舅转移资金的银行记录、徐薇丈夫操纵网络水军的邮件截图……

        一曲终了,场内鸦雀无声,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我深深鞠躬,然后看着保安把我的“家人”和“朋友”带走。

        复仇,才刚刚开始。

        10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的世界天翻地覆。

        警方根据我提供的证据,对徐薇和她丈夫展开了调查。

        她被发现长期使用违禁药物控制体重,而她丈夫的公司则涉嫌偷税漏税和网络诈骗。

        我的母亲林美珍和舅舅张志忠被金融监管部门调查,发现他们挪用了不仅是我的,还有其他艺人的数千万资产。

        父亲张建国在一次酒后驾驶中被拘留,警方在他车里发现了大量现金和伪造的身份证件。

        而我,“死而复生”的张新羽,成了舆论的焦点。不同的是,这次人们站在了我这边。

        “被家人和闺蜜联手陷害”、“励志天后绝地反击”、“最黑暗时刻迎来重生”……各种标题霸占了新闻头条。

        《腐烂玫瑰》专辑在各大平台上线,下载量打破记录。

        我沙哑的嗓音反而成了标志性特色,粉丝们称之为“浴火重生的声音”。

        但我知道,外界看到的只是故事的表面。

        没人知道那些黑暗中的煎熬,那些一遍遍听着亲人诋毁自己录音的夜晚,那些在镜子前练习微笑直到嘴角抽筋的时刻。

        11

        法院判决出来的那天,我独自一人坐在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里。

        母亲和舅舅因合同诈骗和挪用资金被判处有期徒刑。

        徐薇和她丈夫因诽谤和网络诈骗被处以巨额罚款。

        父亲因伪造证据和妨碍司法公正被拘役。

        我拿回了被转移的大部分资产,获得了高额精神损失赔偿,还有那些我创作的歌曲的完整版权。

        律师满脸笑容地说:“恭喜你,新羽,你赢了。”

        赢了吗?我不知道。

        当天晚上,我去看望了王猛的女儿。

        她叫王小雨,躺在满是我海报的房间里,眼睛明亮得像星星。

        “新羽姐!”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我坐在她床边,拿出一张CD  :“答应你父亲的歌,我写好了。”

        这是一首只为她而写的歌,关于如何在最黑暗的时刻寻找光明,如何在所有人都放弃你时坚持自己。

        我用我受损的嗓子,轻轻为她唱完了整首歌。

        她流着泪,握着我的手说:“新羽姐,你的声音比以前更动听了,因为现在,你是真实的。”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胜利。

        12

        六个月后,我在老城区开了一家小小的音乐工作室。

        没有豪华装修,没有金唱片墙,只有一群志同道合的音乐人和几间录音室。

        林小雨成了我的助理,阿诚负责技术和网络,王猛偶尔会带着女儿来坐坐。

        我不再追求商业上的成功,而是开始做我真正想做的音乐。

        我的嗓子永远无法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但这种带着伤痕的声音,反而让我的歌更有温度。

        有天晚上,工作到很晚,其他人都走了,只剩我一个人在录音室里调试设备。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新羽……”是母亲的声音。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我想见你一面。”她的声音不再高高在上,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脆弱。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妈妈。”她的声音哽咽了。

        我冷笑一声:“监狱生活怎么样?比坐拥豪宅时清净多了吧。”

        “新羽,我知道我做错了,但……”

        “但什么?但你是为我好?但你很后悔?但你希望我原谅你?”我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你真的以为道个歉,说几句好听的,就能抹平你对我做的一切?”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一声叹息:“不,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入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我恨她,恨得咬牙切齿,但某个角落里,那个渴望母爱的小女孩依然存在。

        “我恨你。”我说,声音却不再那么坚定。

        “我知道。”她轻声说,“你有权利恨我一辈子。”

        又是一阵沉默。

        “你的嗓子……好点了吗?”她忽然问。

        “不会好了,永久性损伤。”我冷冷地说,“这就是你和徐薇给我的‘礼物’。”

        “对不起……”她的声音颤抖着,似乎真的在哭,“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声音换你的。”

        我不知道该相信她几分。

        这个女人,曾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是最狠毒的刽子手。

        “妈,”我第一次在复仇后叫她这个称呼,“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你们想毁掉我的声音,毁掉我的事业,毁掉我的一切。但正是这些伤害,让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我……”

        “我不会原谅你,”我打断她,“但也不会再恨你。你不值得我的恨,也不配得到我的原谅。从今天起,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我挂断电话,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肩上的千斤重担。

        13

        一年后,我举办了一场小型演唱会,只对粉丝开放,没有媒体,没有直播,就像一次私人聚会。

        舞台很简单,没有华丽的灯光和特效,只有我和我的乐队。

        观众席上坐满了一路支持我的粉丝,包括林小雨、王猛和他的女儿,还有那些在我最黑暗时刻没有放弃我的人。

        “今晚,我想唱一首新歌,”我对着麦克风说,声音依然带着沙哑,但比以前更加温暖,“这首歌叫《荆棘王冠》,送给所有在深渊中仍然抬头看星星的人。”

        音乐响起,我唱出了这一年多来的所有感受。

        痛苦、愤怒、绝望,但也有重生、希望和平静。

        唱到副歌时,我看到观众席最后一排,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薇,她变得憔悴了,不再是那个光鲜亮丽的明星。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眼中含着泪水。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瞬间,过去的一切如幻灯片般在我眼前闪过。

        我们一起熬夜练歌的日子,一起分享第一次登台成功的喜悦,一起在低谷时互相鼓励……

        然后是背叛,是药物,是谎言,是她那句“你唱过的歌都该属于我”。

        我没有停下来,没有打招呼,只是继续唱我的歌。

        当我唱完最后一个音符,再看向那个位置时,她已经不在了。

        演唱会结束后,我在后台休息室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字条和一把钥匙。

        字条上写着:“这是你妈妈公寓的钥匙。她生病了,可能撑不过这个月。她不知道我来找你,但我觉得你应该有权利知道。——徐薇”

        我盯着那张字条看了很久,不知道该相信还是该怀疑。

        这是真心的忏悔,还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14

        第二天,我还是去了那个地址。

        母亲住在一间普通的公寓里,比起从前的豪宅,简直是天壤之别。

        房间整洁但简陋,墙上挂着我的照片,从小时候到成名后,一张张记录着我的成长。

        她躺在床上,比我记忆中消瘦了许多,头发全白了,眼神也不再锐利。

        看到我走进来,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暗淡下去。

        “新羽……”她虚弱地叫我的名字。

        “医生怎么说?”我问,声音尽量平静。

        “肺癌晚期,大概还有三周。”她扯出一个苦笑,“报应来得真快。”

        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恨意还在,但面对一个将死之人,那种灼热的恨已经变成了钝痛。

        “你不必来的,”她看着窗外,“我知道你恨我。”

        “是啊,我恨你。”我坦率地说,“但我还是来了。”

        “为什么?”

        我沉默了很久,才说:“因为无论如何,你曾经是我妈妈。”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我无法解读的复杂情感:“你长大了,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不是你教我的,”我冷冷地说,“是你逼我的。”

        她点点头,没有反驳:“我配不上做你妈妈。”

        “是的,你不配。”

        我们之间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和她轻微的呼吸声。

        “那天……在演唱会上,”她忽然开口,“你唱得很好,比以前更好,更像个明星了。”

        我愣了一下:“你去看了我的演唱会?”

        “戴着帽子和口罩,站在最后一排。”她轻声说,“我去看过你的每一场演出,从你复出后的第一场开始。”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信息。

        15

        想象着她独自一人站在角落,看着台上的我,是什么样的心情?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这个困扰我一年多的问题终于脱口而出,“我是你女儿啊。”

        她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因为我嫉妒你。”

        “什么?”

        “我嫉妒你的才华,你的声音,你拥有一切我年轻时梦寐以求但从未得到的东西。”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曾经也想成为歌手,但我失败了。然后你出现了,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一切……我开始恨你,恨你为什么能得到我得不到的一切。”

        我震惊地看着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你决定毁了我?”

        “不,一开始不是……一开始我只是想控制你,让你的成功也是我的成功。但后来,当你开始反抗,当你想要自己做决定……我害怕了。害怕失去对你的控制,害怕你会抛弃我……”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知道这不是借口,没有什么能为我的行为开脱。我只是……想在死前告诉你真相。”

        我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女人,恨意还在,但混合着一种奇怪的怜悯。

        “我不原谅你,”我最终说,“但我会陪你到最后。”

        她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泪光:“谢谢你……女儿。”

        我没有回应,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的阳光一点点暗下去。

        三周后,母亲走了。

        葬礼很简单,只有我和几个远房亲戚。

        徐薇站在远处,没有上前。

        整理母亲遗物时,我在她枕头下发现一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我不求新羽的原谅,只希望她能真正自由,不再被仇恨束缚。她的声音是上天的礼物,而我,差点毁了这个礼物。如果有来生,我宁愿不做她的母亲,只做她的一个普通听众,远远地听她唱歌,不打扰她的光芒。”

        我合上日记,泪水模糊了视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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