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妈妈的洋气手工小作坊
苏建军的手指猛地停在那些杂乱的数字上，他像是被苏糖那句密码本狠狠敲醒了，嘴里不停的念叨：
“规律，对，找规律，波动。”
苏国强挠挠后脑勺：“这小子，魔怔了。”
林秀芬担忧地朝里屋望了一眼：“老大没事吧。”
“大哥发现新大陆啦。”苏糖拍着小手，小脸上满是童真的得意。
其实原著中也只是提了一嘴，苏家老大苏建军，学习成绩优异，对数字敏感，对股市有独特的个人见解。
只是可惜天妒英才，受原生家庭拖累，丧失了施展才华的机会，被残酷的生活磋磨掉了文人傲骨，最后抑郁而终。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稍加引导，大哥开窍至此。
“行了行了，都洗洗睡。明天事儿还多着呢。”
苏国强挥挥手，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接下来的几天，苏建军彻底变成了一个数字幽灵。
他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缩在里屋那方寸之地，炕桌上堆满了写满各种符号和数字的草稿纸，嘴里念念有词。
外间的识字算数课自然彻底泡汤。
顾泽对此没什么表示，只是每天会抽出一点时间，默默拿起苏建军留下的炭笔和旧报纸，对着“顾泽”、“苏糖”四个字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笔画越来越清晰有力。
苏糖乐得清闲，每天迈着小短腿在院子里溜达，实则耳朵竖得老高，眼观六路。
这天午后，院子里的安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林秀芬急火火的赶紧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她的大客户李婶。
李婶一见到林秀芬就满脸笑容，一脸的你猜我给你带来啥好消息的样子。
“秀芬妹子，上回托你绣的那对鸳鸯枕套，我娘家嫂子瞧见了，稀罕得不得了。”
“这不，硬塞给我钱，死活要我帮她订三对。喏，这是定钱。”
她不由分说地把几张毛票和一叠布票塞进林秀芬手里。
林秀芬吃惊之余有点担心：“三对，这么多。啥时候要？”
“咋地，钱送上门来，你还嫌多了不成？你看着做，这个礼拜做出来就行。”李婶嗓门不自觉高了起来。
“不是，李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一个人，要是着急怕耽误了。”本分老实的林淑芬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放心吧，大家伙都知道你这个是手艺活，能等，谁不等，我李婶子第一个不答应。放心做哈。”
自打那天以后，这李婶子、张婶子的，天天有人往苏家跑。
苏家大门这门槛都差点被踏平了，订单更是多的偶不过来。
林秀芬也从最初的惊喜无措，迅速被订单淹没，忙得脚不沾地。
苏糖知道，时机到了。
晚饭时，林秀芬累得拿筷子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妈，总这样下去不行，这才几天呀，你已经累成这样了，得像个法子。”苏建军终于把精力从哪些数字中暂时抽离，关心的道。
苏糖也立刻放下自己的小木勺，凑过去，小脑袋蹭着妈妈的胳膊：“妈妈好辛苦，糖糖给妈妈揉揉。”
“等这批活完事再说吧，钱都收了，不做完还能有啥办法。”林淑芬脸上挂着苦笑道。
苏糖的小手没什么力气地捏着，眼睛却瞟向炕桌上，苏建军之前带回来垫桌脚的一本破旧画报。
封面是几个烫着大波浪卷、穿着鲜艳连衣裙的外国女郎。
于是苏糖故意说道：“妈妈，你看那个阿姨头上的花，卷卷的，像不像外国阿姨的头发，红红的，真好看。比我们绣的扁扁小花花好看。”
林秀芬顺着女儿的手指看去，那画报上的花卉图案色彩浓烈，线条夸张卷曲，确实更为生动立体。
她愣了一下，眼神若有所思地在画报和自己绣绷上单调的花样之间来回移动。
只有苏糖瞥见她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第二天，林秀芬绣绷上的花样悄悄变了。
新绣的枕套角上，出现了几朵带着异域风情的、线条卷曲、色彩
大胆的花卉。
她把绣好的样品拿给新来的周家嫂子看时，对方眼睛一亮：
“哎哟，秀芬，你这花样新鲜，洋气，就按这个给我来。”
“洋气”二字像一阵风，瞬间刮遍了来订货的邻里。
林秀芬的小作坊订单非但没减少，反而因为这新花样又引来一波好奇和追捧，忙得她恨不得生出八只手。
苏糖看着妈妈伏在炕桌上，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在一张破旧报纸的空白处勾画新想到的花样线条，小手托着腮帮子，奶声奶气地感叹：
“妈妈画的真好看，像故事书里的仙女裙子。”
她说着，小手不经意地拂过炕席，把林秀芬压在针线筐最底下、画满了涂鸦的几张旧报纸带了出来，飘落在刚进门的邻居赵家太太脚边。
“哎呀。”苏糖故作惊慌地要去捡。
赵太太已经弯腰捡了起来。
她本是来送布料的，目光扫过那些旧报纸上的涂鸦，整个人像被定住了。
那哪里是小孩子的涂鸦。
虽然线条稚拙，用的也只是烧过的炭条，但报纸空白处勾勒的，分明是一条条样式别致的裙子。
高腰的、大裙摆的、领口袖口带着精巧褶皱花边的，充满了林秀芬在画报上看到的洋气影子，却又奇妙地带着东方的婉约。
“老天爷。秀芬，这是你画的，给裙子打的样子。”
赵太太倒抽一口冷气，捏着报纸的手都在抖，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住林秀芬。
林秀芬脸腾地红了，慌忙摆手：“没、没有。就是瞎画着玩的，当不得真。”
“什么当不得真。”赵太太激动地打断她，手指用力点着报纸上一条收腰伞裙的草稿。
“就这个，秀芬，我闺女下个月相看对象，你能照这个样子，给她做条裙子不？布料我出，工钱你只管开口。”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林秀芬完全懵了，看着那自己随手画的线条，再看看赵太太灼热的目光，手足无措。
“苏家的，苏家的开门。”
是隔壁王婶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火烧眉毛的惊惶。
苏国强一个激灵，猛地起身去开门。
门刚拉开一条缝，王婶那张煞白的脸就挤了进来，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屋里堆满的布料和绣品，眼神惊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秀芬，国强，快，快把东西都收起来。藏严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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