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玄武门的阴云
天策府内,空气冰冷。
一道寒光闪过。
“咔嚓!”
李世民身前那张由整块楠木制成的案几,从中断裂,碎木四溅。
他握着仍在嗡鸣的长剑,胸膛剧烈起伏,那张英武的面孔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扭曲。
冰冷的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敲打在青石板上,声音单调而压抑。
“国难当头,外敌叩关!”
李世民的声音嘶哑,像是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在低吼。
“父皇想的是割地赔款,是献女和亲!”
“大哥他们想的,却还是如何削我的兵权,如何置我于死地!”
他猛地转身,双眼赤红,死死盯着身前的房玄龄与杜如晦。
“你们告诉我,这大唐,还有救吗?!”
房玄龄与杜如晦躬着身子,一言不发。
他们能说什么?
秦王殿下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今日朝堂之上,李渊那毫无底线的妥协,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每一个有血性的唐臣脸上。
而太子与齐王,非但没有半分羞耻,反而借机攻訐秦王,那副嘴脸,令人作呕。
“殿下息怒。”
杜如晦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
“陛下……也是为了集中力量,先对付江宸。”
“对付江宸?”
李世民发出一声悲凉的冷笑。
“一个连脊梁骨都断了的朝廷,拿什么去跟人家打?”
“江宸在邺城,用大炮轰碎了突厥人的傲慢!我大唐在长安,却用金钱和女人,去乞求蛮夷的怜悯!”
“这消息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我们?军中将士会怎么想?”
他将手中的长剑狠狠掷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人心头发颤。
“我李世民,羞与此辈为伍!”
* * *
皇宫,东宫。
与天策府的压抑肃杀截然不同,这里温暖如春,熏香袅袅。
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正相对而坐,品着新进贡的香茗。
“大哥,今天二郎在朝堂上那副样子,真是笑死我了。”
李元吉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还想请战?父皇现在最忌惮的就是他手里的兵权,他倒好,自己往刀口上撞!”
李建成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沫,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光是这样,还不够。”
他放下茶杯,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二郎的翅膀,太硬了。不把他彻底扳倒,你我兄弟二人,寝食难安。”
李元吉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
“大哥有何妙计?”
“妙计谈不上。”
李建成冷笑一声。
“只是,该去父皇面前,尽一尽孝心了。”
* * *
深夜,甘露殿。
李渊疲惫地靠在软榻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白日里对突厥的妥协,让他颜面尽失,更让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他怕。
他怕那个叫江宸的年轻人,怕他麾下那支闻所未闻的军队。
更怕自己这个好二郎,功高震主,步了杨广的后尘。
就在这时,内侍通报,太子与齐王求见。
“让他们进来。”
李建成与李元吉一前一后走进大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父皇!”
李建成声泪俱下。
“儿臣有罪!儿臣未能替父皇分忧,致使二弟在朝堂之上,公然顶撞父皇,此乃大不敬之罪啊!”
李元吉也跟着哭嚎起来。
“父皇,二郎他……他名为秦王,可心里,怕是早就没有您这个父皇了!”
李渊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李建成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却无比“恳切”。
“父皇,今日之事,二弟为何反应如此激烈?真的是为了所谓的大唐国威吗?”
他向前膝行两步,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诉说一个天大的秘密。
“儿臣听闻,那突厥使者离开之前,曾派人,私下里去过天策府!”
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李渊的脑中炸响!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李建成,眼神锐利如刀!
“此话当真?!”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李元吉立刻接过话头,添油加醋地说道:“父皇您想,二郎他手握重兵,在军中威望无人能及。那江宸反贼,不就是学着前朝的样子,割据一方,自立为王吗?”
“二郎他……他不会是也动了这份心思,想与突厥人暗通款曲,效仿那江宸,裂土封王吧?!”
诛心!
字字诛心!
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了李渊内心最恐惧,最敏感的地方!
李渊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他想起了李世民在朝堂上那桀骜不驯的眼神,想起了他麾下那群只知有秦王、不知有皇帝的骄兵悍将。
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地生根发芽!
“父皇!”
李建成见火候已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儿臣并非构陷二弟,只是此事关乎我李唐江山社稷,不得不防啊!”
“为今之计,只有稍稍削弱二郎兵权,以观后效!如此,既能安抚二郎,也能让他知晓,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只剩下李渊那如同拉风箱一般的喘息声。
许久。
一个冰冷、沙哑,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从御座之上传来。
“传朕旨意。”
“左卫大将军尉迟恭,治军不严,言行无状,着……解除兵权,闭门思过。”
* * *
一道圣旨,如同一道冰冷的寒流,冲进了温暖的天策府。
当听到旨意的那一刻,整个天策府,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李世民。
尉迟恭更是双目圆瞪,那张黑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殿下!末将冤枉!”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如洪钟。
“末将对大唐忠心耿耿,对殿下忠心不二,何来治军不严之说?!这是构陷!是太子和齐王的构陷!”
李世民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名传旨的太监,脸上面无表情。
可他那藏在袖袍下的双手,却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父皇,已经不再相信他了。
太子,已经不满足于打压了。
他们要做的,是拔掉自己的爪牙,折断自己的翅膀,然后,将自己置于死地!
退无可退!
“敬德,接旨吧。”
李世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感到害怕。
尉迟恭还想说什么,可当他看到李世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接过了那份足以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圣旨。
* * *
夜,更深了。
秦王府的书房内,只点着一盏孤灯。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恭、侯君集……所有天策府的核心骨干,齐聚于此。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殿下,不能再等了!”
性子最急的侯君集第一个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气。
“今日是敬德,明日就可能是秦琼!后日,他们就要冲进这天策府,把我们全都抓起来砍头了!”
“没错!”尉迟恭瓮声瓮气地说道,“殿下,太子与齐王狼子野心,他们不死,我等永无宁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的男人身上。
李世民低着头,看着灯火下自己被拉长的影子,沉默不语。
一边,是自己的亲大哥,亲弟弟。
另一边,是跟随自己出生入死,情同手足的兄弟袍泽。
这一刀,该如何落下?
“殿下。”
长孙无忌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事已至此,已无退路。”
他看着李世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王爷不断,反受其乱!”
房玄龄也上前一步,对着李世民深深一拜。
“殿下,太子无道,齐王凶残,二人结党营私,祸乱朝纲,早已人神共愤!”
杜如晦紧随其后,声音冰冷。
“如今,他们更是要对殿下痛下杀手!若殿下再行妇人之仁,不光是您自己,我等阖家老小,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请殿下效周公,行霹-雳手段,清君侧,安社稷!”
“请殿下行霹-雳手段!”
书房内,所有人,齐刷刷地跪倒一片!
他们的声音,汇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狠狠地撞击着李世民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李世民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中,所有的犹豫、挣扎、痛苦,都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决绝。
他知道,江宸的压力,像一把无形的鞭子,抽得大唐内部的矛盾再也无法掩盖。
攘外,必先安内。
大哥,你说得对。
只是,那个需要被“安”掉的人,是你啊。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吹得灯火一阵摇曳。
他看着皇宫的方向,那座名为玄武门的城楼,在夜色中,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 * *
邺城,与长安的阴云密布截然不同。
这里,灯火通明。
一座座新建的高炉,喷吐着橘红色的火焰,将半个夜空都映得透亮。
江宸正站在一座刚刚落成的兵工厂内,看着一排排崭新的“解放者一号”火炮,被工人们从生产线上推下来。
他的身边,墨迟正激动地汇报着最新的数据。
“委员长,按照您提供的全新流水线法,我们火炮的生产效率,提高了十倍不止!”
“最多再过两个月,我们就能装备起一个,完全由炮兵组成的独立军团!”
江宸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转过身,看向西方,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土地。
一场决定两个政权、两种制度命运的全面竞赛,已经开始。
只可惜,他的对手,还没来得及踏上赛道,就要先被自己的家人,捅穿膝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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