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保证，妥善处理

第十二章  我保证，妥善处理

“首长！首长息怒！是我……是我糊涂！是我失职！是我们工作严重失察！监管严重不力！让这些无法无天的社会渣滓，惊扰了英烈安息之地，更是亵渎了军功章的至高荣誉！”

周利民语速极快，唾沫星子横飞，把姿态放到最低，“我代表青山县官方，向您，向秦枫保证，向所有英烈和军人，致以最沉痛的歉意！最深刻的检讨！”

他猛地站直身体，脸上的惶恐瞬间被一种严厉的、仿佛要大义灭亲般的决绝取代，猛地一挥手，对着身后几个同样脸色发白的警察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胆大包天、侮辱英烈、亵渎军功章的狂徒赵天浩！给我抓起来！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探视！”

几个警察闻言，想要上前带走赵天浩，可看见那犹如标枪一样挺立的士兵，又停下了脚步。

见张铁军没有任何表示，周利民脸上又迅速堆满了那恰到好处的笑容，“首长！您放心！我们一定以最高标准、最快速度、最严要求彻查此案！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一定给英烈、给秦枫、给军队一个满意的交代！请首长相信我们地方上处理问题的决心和能力！”

他猛地直起身，对着身后同样吓得魂不附体的秘书和几个随行干部嘶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立刻组织人手！把这里给我恢复原状！不！要修得比原来更好！要立最好的碑！种最好的树！请最好的风水先生！不！请德高望重的老领导来主持仪式！”

“传我命令！立刻！马上！通知县公安局！把赵天浩！秦老六！还有所有参与此事的流氓恶霸！全部！立刻！给我抓起来！一个都不准放过！从严查办！谁敢徇私！老子扒了他的皮！”

“还有！严查宏远集团，发现任何问题，立马依法处置！”

命令如同狂风般扫过，那些打手和挖掘机司机瞬间被如狼似虎赶来的警察按倒在地！

周利民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官威瞬间消散，凑到张铁军的面前，露出那标志性的笑容，“首长，您看，这样处置还满意吗？”

张铁军冷眼看着这一切闹剧般的抓捕和混乱的善后命令，脸上的冰霜没有丝毫融化。

他缓缓转过身，不再看那些蝼蚁。

他的目光，投向了秦枫。

周利民瞬间明白张铁军的意思，这件事关秦枫，受委屈的是秦枫，被侮辱的是秦枫的先辈，这里才是张铁军松口的突破点。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秦枫面前，脸上瞬间挤出十二万分的同情和愧疚，腰弯得比刚才更低，几乎要对秦枫鞠躬，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和哽咽：

“小秦！让你受委屈了！让你受天大的委屈了！”周利民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演意味，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秦枫脸上，“是我们地方上的严重失职！是我们对不起为国捐躯的英烈！对不起秦家满门忠烈啊！”

他伸出手，似乎想拍秦枫的肩膀以示安慰，但秦枫那如同寒冰般纹丝不动的身体和毫无温度的眼神，让他那只手僵在半空，尴尬地收了回去。

“你放心！小秦！”周利民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发出“砰砰”的闷响，脸上重新堆起那种仿佛要肝脑涂地的决心，“我周利民今天把话撂这儿！这件事，县里面，不，是整个青山县！绝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赵天浩这个畜生！还有他那个为虎作伥的老子赵宏远！一个都跑不了！法律会让他们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他们侮辱英烈，践踏军功章，就是侮辱我们青山县所有有良知的人民！我们绝不答应！”

他猛地转头，对着正在指挥警察抓人的手下厉声咆哮，声音因为用力过猛而破音：“都给我听好了！把这些人给我看死了！谁敢递一句话进去，老子扒了他的警服！还有，马上！立刻！去宏远集团！查！所有账目！所有项目！所有相关人员！一个都不准放过！掘地三尺也要把赵宏远给我揪出来！老子要亲自审他！”

吼完，他又迅速变脸，带着近乎谄媚的讨好，小心翼翼地看着秦枫铁青的脸和紧抿的嘴唇，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小秦，你看……这样处理……您心里的气……能消一点了吗？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县里能做到的，砸锅卖铁也给您办到！重新修坟，立碑，迁坟……不，就地建造烈士陵园！我亲自督办！请省里最好的专家设计！让英烈们风风光光地安息！让后人永远铭记！”

秦枫依旧沉默。

山风吹过他洗得发白的布褂，衣角翻飞，猎猎作响。

他没有看周利民那张因为急切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这出闹剧，越过被按在地上像死狗一样拖走的赵天浩和那群打手，越过那几台如同钢铁怪兽一样沉默的挖掘机，最终定格在那片狼藉不堪、如同被狠狠践踏的祖坟上。

破碎的墓碑残骸散落在翻开的、带着新鲜血腥味的泥土里，像一具具被分解的骨骸。

那是他爷爷、父母、兄长长眠的地方，是他们用生命守护的最后的归宿，如今却成了权力与金钱肆意践踏的废墟。

他紧握着那枚扭曲的勋章。

勋章边缘冰冷的金属棱角硌着他的掌心，那细微的刮痕透过皮肤，一直刺痛到心脏深处。

这枚小小的金属，承载着秦家几代人滚烫的热血和无悔的忠诚和信仰，却被人像垃圾一样扔进泥泞的荆棘丛。

周利民那番慷慨激昂、信誓旦旦的保证，如同苍蝇般嗡嗡作响，非但不能抚平他心头的伤痛与怒火，反而像一把盐，狠狠撒在他淋漓的伤口上。

当初他辗转于各个部门，却被像皮球般踢来踢去，如今这迟来的“正义”，只让他感到更刺骨的冰冷与荒谬。

见秦枫不为所动，周利民的脸急成了酱猪肝色。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小秦，这事关乎军队荣耀，但说到底还是祖坟被强占，你的亲人都是军人，他们肯定不愿因此麻烦部队，况且……你也不愿看到首长为此受牵连吧？”

秦枫眉头微蹙，目光投向张铁军铁塔般的身躯。

周利民虽不讨喜，话却不无道理——不能因自己的事连累张铁军。

张铁军已做得够多，拾起了他先辈被践踏的荣耀，挺直了他被压弯的脊梁。

他深吸一口气，恳切地对张铁军道：“政委，要不……把这事交给他们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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