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林文轩
就这样过去了一月。
这日午后,春儿在府上的药房整理北境带回的药材笔记,窗外细雨霏霏,发出沙沙的声响,更衬得室内安静。
王婧坐在一旁,安静地绣着一方帕子。
自成婚以来,她与春儿越发亲近,时常一起呆着。
“姐姐,这味七星草的炮制方法,与《本草拾遗》上记载的似乎略有不同?”王婧放下针线,拿起一片烘干的草药,轻声问道。
春儿接过,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婧儿心细。北境气候酷烈,这个草生长在苦寒之地,药性更为猛烈,所以在炮制时火候需要温和,否则会损坏它的药效。这是我随娘亲在北境时,结合当地法子改良的。”
正说着,侍女轻叩房门,“小姐,少夫人,教习局的林医官来了,说是有几处疑难医案,想向小姐请教。”
春儿闻言,眼中掠过一丝亮光,“请林医官到前厅稍坐,我即刻便去。”
王婧将春儿那一瞬的变化看在眼里,抿嘴轻笑,“姐姐,这位林医官……近来似乎常来请教呢。”
春儿有些脸红,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净胡说,教习局事务繁杂,同僚间探讨医理本是寻常。”
说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又对镜理了理鬓角,这才向前厅走去。
王婧看着她的背影,笑意更深。
她记得这位林医官,叫林文轩,是太医院院使林大人的幼子。
虽然出身杏林清贵之家,却没有一般文官子弟的迂腐之气,为人谦和,因医术精湛、品性端方被提拔到教习局任职。
近一个月来,他确实来了好几趟,每次都是拿着些棘手的病例或古籍中的疑难点来与春儿商讨。
前厅中,林文轩一身素净的青衫,安静地站着欣赏壁上悬挂的水墨兰草图。
见春儿进来,他立刻转过身,拱手行礼,神色恭敬却不卑微:“下官冒昧打扰,小姐安好。”
“林医官不必多礼,请坐。”春儿示意侍女上茶,“可是医案上又遇到了难处?”
林文轩坐下,从袖中取出一本手札,翻开几页,指着一处道:“正是,小姐请看,此乃城南一老妪,症状是发热、咳喘、胸痛,按照正常法子是要清热宣肺为主,但是用了好几服药,效果不显,反而还开始腹泻了。”
“下官翻阅古籍,见有‘寒热错杂’的说法,但是具体施治,总觉得把握不准,特意来向小姐请教。”
春儿接过手札,仔细阅读病例记录和脉案,沉吟片刻。
“你考虑的很全面,这个确实不是单纯的热证,看她舌苔白中带黄,脉象混乱,是外寒束表,内有痰热郁肺。”
“若是一味清热,易伤中阳,导致腹泻,或许可以尝试表里双解,用麻杏石甘汤为基础,再加一些苏叶、茯苓等宣散寒邪、健脾利湿之品,你看如何?”
林文轩听得专注,“小姐高见,下官只拘泥于清热,竟没有考虑到表寒未除这一层。了,受教了!”他提笔在手札上飞快记录。
两人又就几处用药细节探讨了一番,林文轩每每能提出独到见解,与春儿的想法不谋而合,或能引发更深层次的讨论。
这一切,都被恰好路过前厅、想去书房找父亲的杜振邦看在了眼里。
他扒着门缝,瞧见姐姐与那林医官相谈甚欢,那林医官也是仪表堂堂,言行得体,他眼珠一转,蹑手蹑脚地溜去了父亲的书房。
书房里,杜仁绍正在批枢密院的文书。
杜振邦贼兮兮地凑过去,“爹!爹!有情况!”
杜仁绍头也没抬,“又闯什么祸了?”
“不是我!是姐姐!”杜振邦压低声音,“就那个太医院林家的公子,林文轩,又来向姐姐请教医术了!我看他俩在前厅聊得可投机了,姐姐还笑了呢!”
杜仁绍手中的笔顿住了,眉头习惯性地蹙起:“林文轩?那个小子……又来了?”
这一个月,他隐约也感觉到似乎有这么个人出现得频繁了些,但每次都是以公务为名,他也不好说什么。
“是啊爹!我看那林文轩,瞧着倒是一表人才,说话也斯文,跟姐姐讨论起医术来,头头是道……”杜振邦故意拖长了调子,观察着父亲的脸色。
果然,杜仁绍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冷哼一声:“一表人才?斯文?我看是巧言令色,讨论医术?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又来一个惦记你姐姐的!”
他越想越气,丢下笔,站起身就在书房里踱起步来,“这林家小子,仗着读过几本医书,就敢来招惹春儿?我杜仁绍的女儿,是让他随便来请教的吗?不行!我得去前厅看看!”
杜振邦赶紧拦住他,“哎哟我的亲爹!您这会儿冲出去,像什么样子?姐姐和林医官是在正大光明地谈公事,您这一去,不是让姐姐难堪嘛!”
杜仁绍被儿子拦住,气呼呼地坐回椅子上,烦躁地挥挥手:“行了行了,你滚蛋!找你媳妇儿去,看见你就烦!”
杜振邦憋着笑,溜出了书房,正好遇上从后院过来的李梵娘。
他赶紧把刚才的事和父亲的反应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李梵娘听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嗔怪地点了点儿子的额头:“就你事儿多!唯恐天下不乱!”
说完,款步走向书房。
推开书房门,只见杜仁绍还坐在那儿生闷气,脸拉得老长。
“哟,这是跟谁置气呢?”李梵娘笑着走过去。
杜仁绍见到妻子,像找到了主心骨,“梵娘!你来得正好!那个林家的小子,又来找春儿了!振邦说两人聊得热络!这……这成何体统!”
李梵娘在他身边坐下,慢条斯理地给他倒了杯茶,“我当什么事,林医官是教习局的同僚,来与春儿商讨医案,是正经事,有什么不成体统的?难道要春儿闭门谢客,谁也不见才好?”
“可……可那小子分明是……”杜仁绍语塞。
“分明是什么?”李梵娘挑眉,“人家规规矩矩登门请教,言行得体,难道就因为他是男子,年纪与春儿相仿,就要避如蛇蝎?咱们春儿行得正坐得端,何必在意那些无聊的闲言碎语?”
她顿了顿,语气柔和下来,“仁绍,我知道你疼春儿,怕她受委屈,可女儿大了,总有她自己的路要走。”
“我们做父母的不能一味地把她护在羽翼下,也得让她自己去看去分辨。这个林文轩我瞧着倒不像那些轻浮的纨绔子弟,家风清正,本人也上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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