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秘密
第102章秘密
春节前夕，港股上市公司荣威集团开启了刷屏模式。
原因无他，只因公司实际控股人叶荣天、赵青夫妇决裂，从而催生出“港股最贵离婚案”，将分割千亿财富，让股东们叫苦不迭。
蓉城首富叶荣天一向低调，却因离婚上了头条，人赶紧飞国外避难去了。
其原配夫人赵青倒是大方，还接受了媒体专访，发布了一篇名为《姿态是你决不可遗弃的东西，它甚至比贞操更重要》的文章。
一时广为流传，成为了独立女性的榜样和楷模。
春芽也是打心底里佩服赵青这样的人，坚决果敢，说放手就放手。
当然，人家能如此干脆利落的基础是，自身足够强大，要头脑有头脑，要美貌有美貌，要财富有财富，换做普通人，未必有几个能做到。
她暗暗想，终有一天，她也要成为赵青那样颇具实力的独立女性。
……
近来，她一直住在牧歌山附近的宾馆，就是她离婚之后住过的那家。
之前宾馆没什么客人，房间大多空着，如今受牧歌山景区恩泽，生意日渐好转，入住率也越发高了，哪怕临近春节，客人也是络绎不绝。
不过，老板仍以最低价格给她算，毕竟她是第一批入住的客人，也算半个有缘人。
老板说了，要不是当初她一个人来住，还承诺打扫两层楼卫生，他都想关门走人了。
所以，每一个人生转折点都需要契机，也许一点不经意的支持，就能让处在困境中的人挺过来。
元月初，窗外飘着小雨，天色灰蒙蒙的。
春芽坐在房间，一边看南都的招聘信息，一边跟买家聊天。
事实证明，她挑衣服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网店开起来没几天，就售出去好几笔。
前来咨询的买家，也一天比一天多，势头看上去和先前差不多。
只不过眼下全国物流还没完全打通，大量潜在买家没被挖掘出来，不然生意会更好。
听李荡说，当下的物流业发展也相当迅猛，估计不出两年，她们的生意还能扩大好几倍。
对此，春芽倒是满怀信心的。
眼看春节来临，她打算除夕那天去父母坟前坐一坐，也算作一家人团聚。……
良县的年味一向很浓，临近除夕，地方戏、皮影戏、舞狮、龙灯走街串巷，锣鼓喧天。
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喜庆的福字对联，阳台上也挂满各种腊肉干货，让人想起家的味道。
邵建平点了支烟，看着对面阳台上晾晒的香肠，兀自发愣。
那些手工年货，都是春芽最拿手的。
每年装香肠，她都用手工而非机器，就因为他爱吃手工的。
然而，自今年始，是再也吃不上了……
见他站在阳台上，邵小红跑过来，“二哥，你站这儿干嘛，不冷呀，回屋里去吧。”
这房子是邵建平为二老买的，在整个良县也算顶好的小区，如今打扫妥当，一家人欢欢喜喜搬了进来。他没说话，只是一味的盯着对面看。
邵小红转身回屋，替他把外套拿出来，“二哥，你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跟钟雪离婚啊？”
她不懂，钟雪刚生完孩子，邵建平就提出离婚，这不是拿给人家骂么。
而且更让人想不明白的是，钟雪那样一个高傲的大小姐，竟然一点没哭闹，无声无息就同意了，比先前的春芽还洒脱。
为了这事儿，张翠兰在家哭了好几天，说什么老邵家好不容易攀上这么一门亲，还没享受几天压倒性的优势就黄了，让一大堆人看了笑话，于是村儿都不敢回了，整天骂骂咧咧的，说都是蒋春芽那扫把星害的，还准备找她拼命，被邵长贵给拉住了。
正神游，就听邵建平道，“小红，给你二嫂打个电话，让她过来吃年夜饭。”
邵小红一脸茫然，“二嫂？哪个二嫂？”邵建平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说哪个二嫂。”
他从没听邵小红喊过除春芽以外的人二嫂。
哦。
邵小红反应过来，又皱了皱眉，“还是不打了吧，她肯定不会来的。”
邵建平面上无波，“先打吧，来不来是她的事，她一个人能去哪儿。”
说得也是。
不过，他既然这么在意，怎么不自己打呢。
但是，见他眼底深处的期待，她也不敢耽搁，这就给春芽拨了过去。
……
彼时，春芽正蹲在父母坟前，安安静静烧着纸钱。
墓碑已经有些被风蚀了，尤其是妈妈的碑，过去二十多年了，连“苏小云”三个字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不知怎么的，看着苏小云三个字，她脑子里突然闪过另一个名字。
杨瑾……
他们都说她和那个叫杨瑾的豪门小姐长得像，那她妈妈是不是也和她长得像呢？
可惜家里没有妈妈的相片。
父亲怕睹物思人，把她的照片全锁了起来。
记得小时候，她特别好奇想看，就拿了别针去开锁，结果锁还没打开，就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从此过后，她再也不敢惦记什么妈妈了。
那位杨小姐应该有不少照片吧，看到她，也许就能知道妈妈大概是什么样子吧。
有机会真想看一看……
虽然从小没妈，但她对母亲的那种爱与渴望，一点不比别人少。
她想象中的妈妈，是世上最温柔的妈妈，可以把她搂在怀里亲一亲，送她上学，接她放学，给她穿最漂亮的裙子，梳最好看的辫子，能给她讲故事，陪着她进入梦乡……
抚着她的墓碑，她把额头轻轻抵在上头。
水泥板冰凉，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妈妈，我好想见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也很想我吧……”
“还有爸爸，”眸子一转，又落到旁边的墓碑上，“我一点都不怪你，真的，我理解你，你有多爱妈妈你就有多爱我，你只是接受不了她离开，所以才对我那样严厉，我都懂，希望你在天堂能拥抱她，获得幸福。”
“爸爸，我已经跟邵建平离婚了，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你曾经说过，他是个很好的人，长大以后是个值得信赖的男人，所以我跟他早恋，你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你欣赏他，你放心把我交给他。”
“但你不知道，他竟然会背叛我们的婚姻，而我……”她苦笑，“也背叛了我们的爱情。”
“是的，我喜欢上了另一个人。他叫江晓离，他也是个很好的人，但他出身太好了，好到我不得不意识到自己的卑微与渺小。”
“他妈妈叫陶云锦，是个千金大小姐。她不喜欢我，处处刁难，如果你还在的话，你也一定不会让我跟他在一起，你怕我受委屈，被他们家欺负。”
“但是爸爸，我真的很喜欢他，如果有一天，我能变得像赵青三分之一那么强大，我一定会主动去找他。”
“希望那天，他还能等我……”
说到这里，她感觉兜里的手机在振动。掏出来看了一眼，“邵小红打电话来了，我猜她可能是让我去吃年夜饭，邵建平买了套新房子，那是他曾经许诺给我的……”
说着接起来，“喂，小红，什么事？”
邵小红问，“二嫂你现在哪里呀，今天来家吃年夜饭吧，地址你知道的，你放心好了，我妈不会刁难你的。”
春芽笑笑，“你开什么玩笑，你二哥不带钟雪回去么。”
邵小红顿了一秒，“他跟钟雪离婚了，孩子出生没几天就离了。”
春芽顿时一愣，“离婚了？钟雪同意了？”
邵小红，“我也纳闷呢，她千方百计得到我二哥，怎么放手得如此轻易，”说着顿了下，“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我二哥现在又单身了，你不再考虑考虑么！”
春芽许久没说话。直到邵小红喊了她两声，她才说道，“我跟他没可能的，今天的年夜饭你们好好吃，我就不去了，我约了朋友。”
说完，不再多言，送了几句吉祥话，就挂了电话。
默默站了一会儿，她又蹲下去，盯着蒋承光的墓碑，“爸爸，你说生活是不是一场滑稽戏，我跟邵建平又回到了原点，可是我的心却再也回不去了。”
“我好难过，爸爸，生活为什么这样残酷……”
说到这里，她开始哭。
哭了好一会儿，才把眼泪擦干净，“对了爸爸，我忘了告诉你和妈妈，我要走了，去更大的城市，可能不能常来看你们，但请放心，我会把你们放在心里，我会好好的，不让你们失望，活出崭新的自己。”……
上津，江宅。
江老太太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哪怕在战火纷飞的时代，她也没感受过一天缺吃少穿的光景。
因此，对春节这样的节日是非常重视的，尤其注重仪式感。
除夕前两个月，她就开始张罗年货、新衣、置备年菜、祭祀祖先等事宜，不过到底年事已高，精力有限，操办吃穿用度的琐事全落在陶云锦身上。
说到底，陶云锦再怎么惹人厌，也还是江卫国的老婆，江家的女主人，该她操心的一点也不少，加上她能干，所有事项办得妥妥帖帖。
这一点，老太太是没有半点微词的。
这会儿，光姓江的就来了十几个，坐满了大圆桌，小辈儿还单开了一桌。
男士清一色着中山装，女士则着旗袍，全是为了讨老太太开心。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吃吃喝喝，讲着各种趣事，让老爷子、老太太乐开了花。
尤其是江海棠，本来是江家一个远房亲戚，但说话可幽默了，深得老太太喜欢。
她刚讲了一个笑话，就被旁人打趣，“江大设计师，听说你元旦的时候，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比下去了，是不是真的呀？”
江海棠笑了笑，“是有这么回事，江山代有才人出，该是年轻人领风骚的时候了，这不奇怪，是不是，江少？”
在座姓江的少爷不少，但当得起江少二字的，也只有老太太身边的江晓离。
此间，他一脸心不在焉，在场的都不瞎，不过看见了也当没看见，老太太的宝贝疙瘩，谁敢说半句。
老太太转过脸，慈爱的说道，“晓离，你陪奶奶去房里拿个东西。”
说完让大家继续，众人也懒得去管。
外面都下雪了，不知道她那边怎样。
江晓离问，“奶奶，您要拿什么？”
老太太叹口气，“什么也不拿，奶奶就是心疼，你这些天瘦了一大圈，今天是过年，怎么不能高兴一点。”
江晓离道，“我没事，您不用担心我。”
老太太顿一顿，“是不是还惦记那个丫头？”
江晓离也不说话。
老太太就笑了笑，“能把海棠给比下去，这丫头不简单啊，你要真那么喜欢就去找她吧。”
江晓离猛一下看向她，不过片刻，眸光又黯淡下去，“她不喜欢我，我做什么都没意义。”
他现在已经是公子哥里的笑话了，像条癞皮狗，死追着人家不放。
他也觉得丢人……
尤其想到她的欺骗，他更是郁闷。
但比被欺骗更郁闷的是，明知被骗，却依旧没有办法对她死心。
每天想一千遍一万遍，做梦都想睡她。
他是有多贱啊！
这些，老太太全都知道，“你妈做事，我是一点也瞧不上的，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她那边你别管，有奶奶在，她翻不起什么大浪。我孙子这么优秀，那姑娘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只是有苦衷罢了，越是这种时候，你越应该在她身边。”
有苦衷……
江晓离看着她，“奶奶……”
老太太拍拍他的胳膊，“去，去找她。”
……回到宾馆，春芽感觉肚子特别饿。
老板回家过年了，就留下那个叫夏杰的小姑娘守店，“姐姐，你是不是还没吃年夜饭啊？”
春芽嗯了一声，问，“有开水吗，我泡碗方便面。”
小姑娘皱皱眉，“大过年的吃什么方便面呀，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凄凉吧。前边儿那家东北饺子馆还开着呢，老板说值勤的民警没地儿吃东西，得给他们留口热汤。”
哦。
饺子是好东西，南方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回，这会儿说起来倒是馋了。
春芽把方便面放回去，“那我去看看。”
到了饺子馆，人还不少，有值勤的民警，也有不少回家的旅客。
店里边儿开着空调，很暖和，老板是东北人，一家子都已经在这边定居，所以也没回老家，他的笑，也格外温暖。
“姑娘要点什么？”
春芽想了想，要了二两白菜猪肉馅儿水饺，自己调了蘸水，找了个角落位置。
不时有人回头看她一眼，她挺不好意思的。
坐了片刻，就听到旁边有人聊天，说的是官]场上的小道消息。
据说，林鹏要退居二线了……
春芽心里一震。
钟雪离婚离得那么爽快，会不会是因为她们家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林鹏正如日中天，怎么一下就要退居二线了。
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没有等她多想，就有个穿制服的人朝她走过来，“蒋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定睛一看，竟然是陈警官。
她问了声好。
陈警官把帽子摘下来放桌上，在她对面坐下来，“大过年的，咋一个人在这儿吃东西啊？”
说完不禁一愣。
瞧他问的是什么问题，她的情况他最清楚不过，无父无母又离了婚，还能上哪儿去呢。
想想不免觉得这世道特不公平，多少像她这样的姑娘，还赖在父母怀里撒娇呢。
春芽看着他风尘仆仆的脸，“陈警官，辛苦你们了，大过年的，还要守护老百姓的安全。”
陈警官道，“职责所在，没什么。”
说完突然词穷了，不晓得说什么。
面对这么个可怜人，安慰也不是，询问也不是，加上他本来也不善言辞，都不知道怎么聊下去。好在春芽主动开口，“嫂子在家等着你吧，完成任务，早点回家吧。”
这个话题好。
陈警官现在最惦记的人就是他媳妇儿，“没让她等，她怀孕七个月了，得多休息。”
春芽笑笑，“真好，恭喜你啊陈警官，就要当爸爸了。”
这话很受用，陈警官笑得很窝心，“人嘛，都有这么一遭，你以后也会当妈妈的。”
聊起媳妇儿，陈警官那是滔滔不绝。
他是部队转业下来的，他媳妇儿整整等了他七年，从二十四岁等到三十一岁，才持证上岗，他心里一直愧疚的很。
春芽听着，觉得他们虽不易，但却很温暖，怪让人羡慕的。
曾经的她，渴望的不就是这样一份无怨无悔又平平凡凡的爱情么。饺子上来，两个人边吃边说，气氛很好。
春芽虽然肚子饿，但她动作很慢，半个多小时才把饺子吃完。
陈警官早吃完了，但一直在等她。
她觉得有些奇怪，就看他表情严肃起来，“蒋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不过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那是个秘密，在他心里放了很多年了，好几次想跟她说，都没能说出口。
今天不知怎么的，看她这孤苦伶仃的，就不想瞒她了。
“什么事呀？”
春芽问。
陈警官沉默了一会儿，“就是……关于你家那场火灾，当时调查结果是液化气管线老化导致起火，引燃了桌布烧起来，但，事情其实是有疑点的，当时为了迅速结案，并没有做进一步调查。”
春芽怔住，隔了好一会儿才问，“什么疑点？”
陈警官说，“当时有个目击证人，叫王富贵，他说火灾发生前，看到两个穿黑衣服的人进了你们家院子，还说听到你父亲和人争吵，之后两个黑衣人离开，房子就着火了。”
春芽看着他，“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事情发生的时候怎么没说？”
陈警官知道她会生气会激动，于是先安抚了她一会儿，才说道，“是这样，那个王富贵你应该认识，是你们村的人。不过，他有间歇性精神病，他说的话严格意义上讲不具备法律效应，不能作为呈堂证供，这件事已经结案很久了，只能你自己去找答案，当然，你需要什么帮助，我尽可能给你提供。”
春芽久久没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才道，“陈警官，谢谢你告诉我，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陈警官有点自责，“王富贵现在不在村里，早几年前就被他儿子接到了上城。”
春芽挑眉，“上城？”
陈警官点头，“是的，听说他儿子混得不错，就把他接过去享福了。”
春芽，“我知道了。”
上城吗，那就直接去上城好了。
南都，以后再说吧。
……
春节期间的车票非常难买，把去南都的票退了之后，她又转买了去上城的票。
不过时间是在情人节之后，这意味着，她还要在这里呆上几天。
她现在也不直接跟赵小兰接触，网店的事搞得比较隐秘，生怕又被谁给盯上。
跟阿奔，也只用公话联系。
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搞地下工作的，有点杯弓蛇影的味道。
但没办法，真是被整怕了。
反击不成，只能先躲，待日后有能力反击，一定加倍奉还。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夜市。
眼下七点，但天色已经全暗了，但路上特别热闹，都是来来往往的情侣，等着过情人节的。
这条街她来过很多次，每次都会看见一个卖花的大娘在，但她从没去买过花。
今天突然很想买一支玫瑰送给自己，于是走了过去。
“大娘，拿支玫瑰花吧。”
“好勒，姑……”大娘突然看着她，目光定格在她脸上。
那种神情，怎么说呢？
就像是看见自己失散多年的亲闺女。
正觉得奇怪，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邵小红，“春芽，你去趟王府花园吧，我昨天看见你说的那书了，我这会儿陪我爸妈看灯会呢，去不了。钥匙在门垫下头。”
春芽，“好。”
转过身，也没去管那大娘惊诧的目光，直接朝王府花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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