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我输了！
第九十一章我输了！
一剑过后，万物寂灭。
偌大的对弈世界中，唯有一人长存，脚踏虚空，遗世独立，手持猩红长剑，吞吐凌厉森冷的剑芒，好似下凡谪仙。
“这、这怎么可能！？”
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棋局，阿炳目瞪口呆，神情愕然，仿佛是看见了这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
“师、师傅他……”
小若也是神色复杂，错愕至极，嘴巴长得老大：“居然输了？而且还是输给了李夜，这个尚未及冠的少年？！”
“这不应该啊。”他摇着头，有些疑惑，脸上一副抓破了脑袋也想不透的表情：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师傅不是布有山河大阵，盘龙之势，鲲鹏象形阵和雷动等棋阵吗，怎么突然就输了？”
“要知道，若是放在往常，这些棋阵，可都是定局之手。在对弈中，只要能摆出一手，就能定胜负。而刚才，师傅可是摆出了整整四大棋阵，怎么可能会输呢？”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身旁的钱怜怡，此时也是一脸懵逼，秋水般的美眸瞪得浑圆，怔怔地望着李夜，粉嫩嘴唇微启，吐气如兰：
“他、他真的赢了？”
“李夜他，居然真的赢了师傅？！”
和她的两位师兄不同，钱怜怡从刚才，就有种莫名的期冀和错觉，认为李夜不是等闲之辈，李夜能赢。
但是，那只是少女的一种向往，一种打破常规的向往，却没想到，当心目中所想的东西，真正发生的时候，带给她的冲击，是有多么的大！
要知道，李夜刚才对阵的，可不是别人，而是周道济啊。
周道济是谁。
这个问题，恐怕现在去问皇城三四岁的孩子，他们可能都懂。
夏王的老师，皇城的第一棋手，不知教导了多少名师良将的人物。
在大夏皇朝，可以说周道济是桃李满天下，凭借着自己的棋手身份，在皇城拥有一足之地的传奇人物。
就是这么一个传奇人物，居然在自己的主场青云道观，在摆出了引以为傲的四大棋阵后，被一个弱冠少年，一剑斩断！这件事情，若是传到外头去，绝对会掀起轩然大波，甚至说是让皇城动荡，引发恐慌都不为过。
毕竟，周道济的地位，太过超然了。
“只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钱怜怡美眸偏转，扫向李夜，神色复杂地打量着他，心头有种莫名的情绪在酝酿：“那些可都是放在往日，可以被人当作绝手的四大棋阵啊，居然就这么被他给破了。”
“还是那么平淡无奇的一剑。”
“李夜，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棋艺，当真是太让人匪夷所思，甚至是心生畏惧。”
“这，恐怕已经不能用天赋异禀的奇才来形容了吧？”
然而，就在旁人神色怪异，议论纷纷，心思各异的时候，对弈双方，却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凭借长剑斩断一切，夺得胜利的李夜，此时一脸淡然，浑然没有半点战胜强敌的喜悦，就仿佛是做了一件平淡无奇，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而周道济，则是怔怔地望着棋局，久久不发一言，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亦或是无法接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陷入了魔怔一般。
“你输了。”
过了一会儿，李夜微微皱眉，抬眸看向眼神有些空洞的周道济，缓缓说道，语气平淡轻缓，却有种陈述事实，不容反驳的坚决。
“我输了？”
闻言，周道济微微回神，嘴里轻声呢喃了一声，随后竟是笑了起来，声音由低到高，神情有些奇怪，好似发狂：“我输了？我居然输了？”
“李夜，你说，我输了？”
说到后面，周道济脸色沉凝，有如寒泉，眼眸冰冷刺骨，径直地凝视着李夜，口气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
此时的周道济，俨然没有之前的和蔼可亲，浑身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胸口有一块大石压住一般，根本不敢说些什么。
“师傅，他、怎么了？”
一旁的阿炳和小若见了，有些惊愕。
要知道，这根本不像是往常他们所见的周道济，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让人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
“这该不会是师傅接受不了这对弈的结果，受到刺激，性情大变了吧？”
小若摇头苦笑，猜测道：
“也是，放作是谁，在这种看上去前景极好的情况下输棋，难免会有些失态。毕竟，这可以说是师傅这辈子所布下的最完美棋局了，没想到，最后竟是被一个弱冠少年给破了。”
“唉。”
说到后面，他不由叹了一口气，感慨万分之余，又忍不住看了李夜一眼，发现后者居然保持着之前的平淡姿态，有些疑惑。
这不应该啊。
按照他之前的张狂嚣张的行事作风，此时不是应该冷言嘲讽，亦或是装模作样地嘲弄，讥讽一般吗？
怎么会如此沉默呢？
身旁的阿炳没有答话，心里却是在暗暗冷笑。
赢的好啊！
他不是没有看到此时周道济的神情和举措，在他看来，或许是周道济接受不了被李夜打败的事实而恼羞成怒，气愤难当。想想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城第一棋手，突然有一天，在有绝好前景布局的情况下，输给了这么一个少年，换做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阿炳现在期待的，是恼羞成怒的周道济，会不会在一气之下，直接叫人将李夜赶出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样一来，他那皇城第一棋手的地位，就能保住了。
至于李夜那家伙，谁会在意呢？
就算是到时候他在外面胡说八道些什么，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毕竟一个弱冠少年，声称自己打败了皇城第一的棋手，会有人信才怪呢。
到时候，甚至会有一些追寻者，直接痛下杀手，将李夜驱逐。
这么想着，阿炳的心情不禁愉悦起来，因为无论是哪种情况，李夜都已经不可能会动摇他此时的地位了。
现在这种情况，你要怎么应对呢？
阿炳幸灾乐祸地看向李夜，眼神玩味。
怎料。
一脸淡然的李夜，浑然不受周道济的影响，眼眸漆黑深沉，好似无垠汪洋，就这么静静地直视着周道济，说道：
“是的，你输了。”
愚蠢！
此言一出，阿炳不由在心里冷笑。
在这种情况下，想必只要是聪明人，或者是懂得审时度势的人，都会知道，应该怎么做，否则只会激起本来就恼羞成怒的周道济怒火，平添麻烦。
天赋异禀又如何？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活着，才有可能施展才华，享受一切！
阿炳暗暗摇头，嘴角却是略微上扬。
这个李夜，已经不足为惧了，没有任何威胁力了。甚至说，已经算是个死人了，在皇城，得罪了周道济，还能有什么活路。
闻言，小若也是摇头苦笑。
这个李夜，也太不会审时度势了吧，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如此口无遮拦地说出这些话，难道就不怕激起周道济的怒火吗？
真是太年轻了啊！
此时，就连钱怜怡也一脸担忧地用秋水美眸，小心翼翼地在周道济和李夜之间徘徊，生怕师傅一气之下，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我输了？”
就在阿炳等人冷笑着等待周道济生气发飙的时候，始终凝视着李夜漆黑双眼的前者，突然微微一怔，嘴里再次发出一声呢喃。“是的，你输了。”
一脸淡然的李夜，不厌其烦地认真道。
“我，输了。”
周道济空洞的眼眸微微垂下，落在那空荡荡的棋局，眼眸一时间变得有些混浊起来，这么多年来的时光画面更迭，在他脑海中回放。
那些画面，无一不是他胜利，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场景，这些年来的养尊处优，似乎已经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忘记了他当时出走盛京仙门，为了追寻更加高深广泛的棋艺时的年轻自我，也忘记了作为一个棋手，所应该具备的东西。
今天。
总算有这么一个人，将他从迷梦中惊醒，狠狠地给了他一个锤子，敲响警钟，作为一个棋手，应该做的，是什么！
“是的。”下一刻，周道济微微扬起脸庞，好似要正视着什么，老树皮一般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上去竟是像老了十岁一般。
他老泪横流，声音哽咽：
“我输了！”
“我周道济，终于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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