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当还厉夏利息了

会议结束后，县长办公室内。

虞晚秋坐在办公椅上，抬起头在王湛脸上打量了片刻。

虽然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平淡，但比之前有了一丝松动，“笔杆子这块，初步看，还行。”

这是虞晚秋第一次正面、明确地肯定他的工作成果。

虽然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对这个以严苛著称的冰山县长而言，已经很难得了。

她顿了顿，目光下移，落在了王湛那只被纱布包裹的手上。

随即，她话锋微转，“但秘书工作，远不止是动笔。协调、沟通、应急处理，哪一样都离不开手脚麻利。你现在的状况……”

她微微蹙眉，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果决，“其他事情，等手伤好了再说。这段时间，你就先专注内勤，熟悉文件流转，处理文字材料。跑腿外联、动手的杂务，暂时不要沾手。”

她说完，不给王湛任何辩解或表态的机会，“行了，你出去吧！”

“好的，县长，那我先出去了！”

王湛松了一口气，虞晚秋这么说，代表已经认可自己是她秘书了？

等王湛走后，虞晚秋直接抓起了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张涛办公室的号码。

“张主任！”电话接通，虞晚秋清晰、简洁的下达指令，“王湛同志手伤未愈，行动不便。你安排一下，他近期只负责内勤和文字工作，外联跑腿等事务，让其他人多分担。就这样。”

王湛刚出门口，整理了一下心绪，脸上恢复平静，转身走向外间自己的办公桌。

然而，脚步刚踏入公共办公区，王湛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

如果说昨天他报到时，这里的气氛是凝滞的审视和疏离。

那么此刻，空气仿佛被重新置换过。

那些埋首在文件堆后、或假装忙碌敲击键盘的身影。

在他出现的瞬间，动作都出现了一刹那的停顿。

随即，一种小心翼翼的、带着明显试探性讨好的热情。

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悄然弥漫开来。

“王秘书！”综合科的年轻科员小孙，脸上堆着笑，手里端着一个崭新的、灌满热水的保温杯，“您手不方便，热水我给您打好了！”

“王哥，手怎么样了？还疼不？抽烟不？来我给你点上！”

另一个平时眼高于顶的科员也递过来一根烟，语气热络。

王湛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目光扫过保温杯，又对递来的烟摆摆手，“谢谢小孙，费心了。烟就不抽了，刚扔没多久。”

他这份不卑不亢的沉稳，无形中更添了几分分量。

众人围着他，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关心和佩服，言语间充满了溢美之词。

显然，刚才那份在工作会上被虞晚秋高度评价。

并被几位副县长和局办一把手争相传阅的报告。

其分量和影响已经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王湛这个名字！

一个上午之间，在县府办这个小圈子里。

就从那个空降的关系户，摇身一变，成为拥有硬笔杆子能力的新锐秘书了。

角落里陈默他阴沉着脸，面前摊开一份文件，手中的笔却半天没有落下一个字。

那些刻意拔高的奉承声、王湛平静的应对声，狠狠扎进他的耳朵里。

当听到有人再次提到“第一笔杆子”，这个曾经专属他的称号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哼！”

一声不大不小的冷哼，突兀地切断了办公室里的和谐气氛。

陈默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锐利地刺向王湛，“王秘书这笔杆子确实硬得很！一夜之间，就能把咱们阳河的经济底子摸得门儿清，连未来几年的发展路子都规划好了？佩服！真是佩服！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秘书在发改委或者发展研究中心干过呢！”

他刻意拖长了“一夜之间”几个字，语气里的质疑和酸意几乎要滴出水来。

围在王湛身边的几人都有些尴尬，讪讪地闭了嘴，眼神在陈默和王湛之间飘忽。

王湛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反而更温和了些，看不到半点被挑衅的怒意。

前世今生，陈默这点段位的嫉妒和攻击，在他眼里如同孩童的呓语。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他现在根基未稳，不宜过早树敌。

何况，自己都已经尝过对方未来老婆的滋味了。

这点口头上的便宜，就当是还厉夏付的利息了。

“陈科长过奖了。”王湛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淡然，“不过是虞县长逼得紧，硬着头皮把在信访办时看到、听到的一些零碎想法，结合文件资料梳理了一下。纸上谈兵，离陈科长这样的老笔杆、老经验还差得远。很多地方还要向陈科长多请教学习才是。”

说实话，如果不是2000年的这破电脑太烂，自己即便单手也用不了一夜。

不过他姿态依然放得极低，甚至带着一丝后辈的谦恭。

这番话滴水不漏，既没否认能力，又给了陈默台阶，还显得自己虚心。

陈默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股无处发泄的邪火堵在胸口，脸憋得更青了。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讽刺几句，却一时找不到更锋利的词句。

就在这时，张涛主任背着手，脸上挂着弥勒佛般的笑容踱步过来。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王湛身上，带着明显的赞许和安抚。

“小王啊，刚才虞县长特意交代了，你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手养好！

内勤和文字这块你抓起来，你手不方便，动动笔就行了。

需要录入电脑时，让别人代劳就行，别再单手操作了！

其他需要跑动的，让小孙、小李他们多跑跑，别客气！

你那份报告可是给咱县府办争光了，现在是咱们宝贝疙瘩，得重点保护！”

他这话既是传达虞晚秋的指示，也是当众给王湛的地位定了调。

“主任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小孙等人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态度积极得仿佛领了圣旨。

陈默的脸色，彻底黑成了锅底。

张涛这番话，无异于当众坐实了王湛在虞晚秋心中的特殊地位。

陈默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显然在极力压制着翻腾的怒意。

王湛对张涛的维护，表示了诚挚的感谢，“谢谢张主任关心，也谢谢各位同事帮忙。我一定尽快把手养好，不耽误工作。”

张涛满意地点点头，又鼓励了几句，这才背着手踱回了自己的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众人各自散开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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