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眼见柴荣发话了，慕容延钊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还不如努力戒备，保护皇帝的安全实在。眼前的信阳城，作为淮河上游的军事重镇，虽说近些年来因为攻守关系的原因，城防上未能有所加强，但它毕竟还是边防要地，因此信阳城的三座城门外都筑有翁城。慕容延钊以前到过这里，他明白入城时，最危险的地方末过于翁城门到主城门这一四面受敌的地段了。

大军开进，眼见前锋已经到达了主城门旁，慕容延钊不由的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前锋一进城门，就会立刻前去占领城楼和翁城的城墙，那时身处中军的皇帝陛下，在安全上就会得到一定的保证，他慕容延钊也就算是暂时挺过这一关了。

就在慕容延钊小心护卫着柴荣，行进到翁城与主城之间的时候，就听柴荣身侧，那一直无甚言语的孙晟，高声急呼道：“吴王殿下、吾儿天嗣，再不动手等待何时？”

随着孙晟的一声呼喝，满天的箭雨自城墙上方劈头盖脸的向周军射去。骑马走在前边的几十名周军士兵身子猛地一晃，挣扎着从马背栽倒在地上。血从铠甲下流出来，顺着青石地面淌向两边的暗沟。

“有埋伏，大家小心！”慕容延钊大喊着，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抱着柴荣，一个就地十八滚，扑倒在路边的一具马尸旁。刚刚柴荣所骑的战马立刻连中四支利箭，强劲的箭势使得箭尾的翎羽在射中战马后，依然在疯狂摆动着，发出犹如响尾蛇般‘嗡，嗡’的声响，让人不寒而立。

“快护驾！”慕容延钊一边招呼部属，一边从腰间拔出长剑，劈飞了远处射向柴荣的两只冷箭。

情况危急，慕容延钊大概的扫了一眼战场，他发现也许是敌人顾及孙晟的安全，所以柴荣所在中军，并未像前锋营那样受到箭只密集的覆盖性攻击。射向他们的，大多是冷箭，而且目标也只是固定在柴荣和几个将领身上。

此时的慕容延钊虽恨不得一剑把孙晟斩成两段，但皇帝柴荣的安全却比什么都重要。想到这些，他将柴荣交给其他人护卫，自己几个箭步冲到孙晟马前，一把将孙晟拽下马来，口中呼道：“随我保护皇上，冲出城去。”说罢，他不顾孙晟的撕闹，硬是把对方裹挟着送到了柴荣身旁，在内殿直军中军营的簇拥下，向瓮城的城门方向涌去。

那边的柴荣刚刚出城，城内的李煜也松了口气。

按照李煜的战前布置，他在城内只安排了一个亲卫营及由彩号和补充兵暂编组成的两个营，三千余人，其中两个暂编营还要负责看守城内的百姓和俘虏，可用之兵不过是李煜手下那个亲卫营，一千余人罢了。在东城门外南北两个方向，李煜命人挖了两条深深的壕沟，并在壕沟里添满了干柴和火油，目的就是要阻断周军向这两个方向的逃路。而在正东方向，柴荣来的线路上，李煜集中了护国军全部主力八千余人，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柴荣的项上人头。

原本按照这样的部署，李煜只要禁闭内城城门就可以了，可是他还不想浪费了手中这一千多人的战力，为此李煜摆出一副‘空城计’的架势，想学诸葛亮骗过柴荣，让对方不敢进城，到时候他再出兵城外，同姚凤统率的主力部队一道，两面夹击一举消灭柴荣和内殿直军。

不过李煜没有想到，他的这种做法，不仅没有骗到柴荣，反而激发了柴荣的好斗性及好奇心，周军就这样进城了。在无奈之下，李煜只得将亲卫营布置在内城门附近，直接阻击周军的前锋营，对周中军和柴荣只能辅以冷箭射杀的方式，而这一切在周军看来，就成了李煜太重视孙晟的安全，不敢或是不忍心向周中军集射的理由。

不过这也是因为慕容延钊太在意柴荣的安全了，如果把统军主将换成更为冷静的赵匡胤，或是更为胆大的赵匡义，再或者柴荣不在这里，只是慕容延钊独自领军，那么他们都有可能看出护国军的虚实，直接杀入城内，到时候谁斩谁的首也就不一定了。

毕竟眼前的这只周军，是从周禁军系统几十万人中，精选出的两千五百人，虽没有万里挑一、千里挑一那么夸张，但绝够的上百里挑一这个称号了，这样的士兵放在其他军队里，就算当不上高级军官，最次也得是个小头目。

而护国军这方面，士兵也都经过了严格且特殊的训练，并且有了一定的作战经验，在南唐的所有军队中，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精锐之师了，就算是放在后周各军的战斗序列中，其实力也完全能够挤进前十名。不过护国军与内殿直军相比较，无论是兵源的选择上，作战经验的丰富程度上，还是兵器装备上，那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放箭！”姚凤用力地挥了下手臂，一阵箭雨向正在旋风般接近阻击大阵的周军骑兵队密集地射去，冲在最前面的三百多名骑士，战马中箭，纷纷跌落马下。后面的骑兵显得训练有素，齐齐勒住马头，整个骑兵队又象潮水般整齐的退去了。显然，周军并不想把自己全部的骑兵，都消耗着这并不宽广的通路之中。但他们背靠坚城，南北两侧是两条长达数里的火焰壕沟，唯一的通路就是向东，突破护国军的封堵。

由于内殿直军每人都装备了优良的光明甲，所以护国军长弓手的漫射攻击，就像雨滴般‘丁丁冬冬’的砸在他们身上，根本起不到作用，只能杀死他们座下的战马。

而且内殿直军虽然全军都是骑兵，但其步战实力也十分强悍，在战马被护国军射毙的情况下，那三百多刚刚落马的内殿直军徒步向东发起了冲锋。就在他们距离对方还有两百步步的时候，半空中突然闪现出数百道白光。犹如闪电般，直直地劈进了冲锋的队伍里。金铁之声交鸣，一些内殿直军士兵惊诧地看到，自己一向信赖的铠甲就像纸糊的一般，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泉水般从破口出喷出来，在地上飞溅。

那是阻击弓，是它，让两百步的距离，成为生与死的分界线。在皇帝及个人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内殿直军的冲击奋不顾身，但铁甲却挡不住利箭的窜刺。这种叫阻击弓的东西，正是李煜根据现代复合弓的样式和原理，对这个时代合力弓的改良版。这种弓在李煜为它加上了张紧轮和助力弹簧栓之后，不仅省力，而且箭的初速高，精度高，射程也远，平射的威力不逊与弩，但比弩装填的速度要快的多。护国军的士兵在使用它以后，几乎每个人都能成为百步穿杨的神射手。

“第一排，射，后退装箭。第二排，射，后退装箭，第三排，上前五步，射！”在机械的口令下，近千名护国军弓箭手前后移动，掀起一道道起伏的人浪。每道浪花涌起，都有整整一排内殿直军倒下。

两百步的距离，在护国军近千张阻击弓的覆盖下，射出了一片死亡区域。区域中，没有任何生命能挺直身躯。李煜借鉴了小日本火枪三段击的射击方式，平时严格训练护国军的弓箭手，让护国军士兵配合默契得如一台杀人机械，尽管很多士兵看着前方的血腥场面胃肠里翻江倒海，但他们还是跟随着姚凤的命令，机械地装填、射击、后退、前进。

血，在地上飞溅成河。三百多有天下第一强军之称的内殿直军士兵，在没和敌人交手的情况下，就这么不甘心的倒在了护国军阻击大阵的前面。频死时的呻吟声和利箭破空声交织在一起，就像丧钟一样，敲击着柴荣和周军上下的心房，仿佛预示着他们的命运。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一轮明月跳耀着闪现在天空之上，像是要和夕阳争辉一般。

柴荣和内殿直军被围在信阳城外，已经足有两个多时辰了。在这两时辰里，内殿直军用尽了办法，想要突破护国军的封堵。可惜，他们的尝试不仅没有成功，还使得他们在没有杀伤多少敌军的情况下，损失了八百余人，部队的总兵力已经不到一千七百人了。

要不是内殿直军人人善射，还装备了射程较远的神臂弓，加之护国军害怕内殿直军骑兵的快速突击，阻击弓手又没有穿戴什么象样的护甲，无法像内殿直军士兵那样硬抗对射，所以一直不敢大举压上，否则的话，内殿直军大概早已覆灭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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