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真相（三）
衡风眼前再次出现光明时，自己已经在镜中世界了。
他踏入这修仙者这等绮丽幻彩的世界不久，很多东西都只是有所耳闻，并没有亲眼见到过。
就比如这镜中世界——
“我在一些典籍上确实看到过，这世间有一些灵器至宝可以自成一个世界，但这些至宝非常的稀有，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种荒野水泽边见到。”
衡风咧咧嘴，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运气好，还是在感叹自己运气差。
眼前这个镜中世界与外界世界完全不一样，这里像是一个长长的隧道，左右两道金色的带有神秘纹路的墙，上方是一片虚无，像附着了一张看不见的薄膜一样，将身处镜中空间的人限制在一定范围内。
它将人困在此处，只有前后两个方向可以前进。
衡风尝试用武力打破桎梏，但重于千钧的拳头击打在墙上，墙面泛起了几道波纹就轻而易举的卸去了他的力道，他接着尝试攻用灵力攻击上方，然而一样没有用处。
“这等至宝果然有独到之处，看来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不知道那个个叫璃卒的究竟什么来头，三番两次接近我和师尊，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黑衣男人将妖刀穷奇收入鞘中，嗤笑了一声。
他理了理因为方才的战斗而有些凌乱的衣服，迈开长袍遮掩下的修长双腿，一步步沿着金色甬道向前走去。
既然武力破不开，那他便看看有没有出去的法子。
……
这个镜中世界很奇怪。
前后有明晃晃的光照射进来，可是整个空间中却一点风都没有，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衡风忽然发现，随着自己向前走的动作，两边的金色墙壁上竟然出现了影影约约的影像。
修士视力极好，可以很轻易的看出这些影像是什么东西，他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着，墙壁上原本静止的影像竟然也开始动了起来，如同生命流逝，岁月更迭——
那是一个小镇。
在山脚坐落，那里有黑檐白瓦，热闹街市。
绿树和清澈的溪流环绕而过，每日清晨时分，天刚蒙蒙亮，住在镇上的居民可以听到高耸如云的山上，传来修仙者们上早课的钟声。
每当这时，就是小镇居民们最开心的时候了。
那可是修仙者啊！对所有凡人而言，他们就像是天上的仙人，遥遥不可及。
然而同样身为凡人的自己，却可以听到这些仙人们早课的铃音，甚至每三年天剑宗收门徒的时候，一些富豪世家的公子哥，甚至是满身傲气皇亲贵胄，都放低姿态向他们这些小镇村民打听天剑宗的事情。
虽然他们也不是很清楚仙人们的日常活动，但被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人谦逊对待，本身就是一件叫人十分舒心的事情。
衡风默默的看着。
他看见白天热闹的小镇，小贩们挑着扁担走街串巷，食物热腾腾的香气飘了很远，很远。
他看见夜晚的小镇，一个浑身脏污的小孩像野狗一样，被人们厌恶鄙夷，连踢他都怕脏了自己的鞋。
那个小孩没有父母亲人，白天就独自住在背弃的破屋中，脏乱霉臭，整间屋子几乎没有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若是夏天还好些，说是冬天，他就只能去捡一些别人不要的稻草取暖，在凛冽的寒风中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至于食物——
哈，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忍饥挨饿，早已经是这个孩子生活的一部分。
衡风终于知道这面墙上，显露出来的影像到底什么了？
这是他还没有遇到师尊之前，所经历的生活。
那个饥饿的孩子是他，那个人默默忍受寒冷的孩子也是他，那个被大人厌恶，被小孩欺负的孩子依旧是他。
他的被所有人踩在脚下，苟延残喘，艰难求存。
因为知道自己最终得到了神的救赎，衡风发现自己在观看这些曾经令他痛不欲生的画面时，心情竟然并没有多大的波动。
就像观看的是别人的一生一般。
衡风脚步不停，他保持一个均衡的速度继续向前走着。
终于，他看见师尊就像一抹温暖的阳光一样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的眸子也终于亮了起来！
陆子衍就像他记忆中的那样，身着一袭洁白长袍，腰间别着一把古朴的黑色长剑，剑光流转，从令人作呕的人手中救下了他。
师尊收他为徒，给他疗伤，然后之后的影像，却让衡风深深地皱起了眉。
因为他发现，墙壁上所显现的“师尊”在收自己为徒之后，竟然带着自己一路斩妖除魔，没过一个月便完成了宗门惩罚，回了天剑宗。
回到天剑宗之后，陆子衍愈发孤冷，衡风虽然是他的弟子，平时教导也非常细心，然而师徒间除了必要的接触外，私下感情淡漠，常常相顾无话。
紧接着，时间跳跃，大概是许多年之后了。
天魔之体重现人间，魔修四处作乱伤人，陆子衍带着衡风下山查探，恰逢昭阳秘境开启，他与衡乌误入秘境之中，也在秘境中得知衡乌天魔之体身份。
虽然衡风的天魔之体缺失了一半内核，且还没有完全觉醒，但看着魔化，样子狰狞可怕的男人，陆子衍为了万无一失，避免衡风成长起来危害苍生，还是忍痛将细心教导多年的弟子丢进了归墟之中！
深不见底的归墟，进入就再也出不来！
影像中，陆子衍杀了衡风后，怔怔的呆立很久。
“看来这就是璃卒想让我看的东西了。”不知不觉间很衡风已经走到了尽头。
墙壁上的影像，也在此戛然而止。
要说衡风现在的心情如何？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虽然知道墙壁上的影像并不是自己所经历的，自己的师尊也并不像墙壁上所显露的的那个人一样，除了修炼，什么都不在乎，包括他亲自收下的弟子。
然而衡风却依旧觉得心中像有个东西堵塞住一般，十分难受。就好像自己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被血淋淋的撕开皮肉露出猩红内里，袒露在他面前。
不知道师尊对自己的感情，能不能和他心中的大道所相媲美。
现如今，本以为隐藏的很好的秘密已经有人知晓。
衡风明白自己就算爆发出封印在自己体内的魔修之力，杀死璃卒的把握也很小，他无法保证，能将师尊瞒一辈子。
若是有一天师尊真的选择大道，放弃了他……
黑袍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想。
若是师尊真的像影像中那样要杀他，那便让师尊杀好了。
自己的命本就是那个男人给的，被他收回也无妨。
只是自己若是没死——
衡风温柔的笑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他勾起的嘴角仿佛喝了蜜糖，从心中流淌出澄净微黄的汁液来。
自己若是没死啊，那师尊大抵便再也逃不开了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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