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余波，灵植异动
镇魔城的深秋总是带着清冽的风。归墟阵封印裂隙已有半年，卫燃留下的黑色小草在同心树旁扎了根，叶片边缘竟泛出淡淡的绿意，像是在回应着这片土地的暖意。小石头每日照料它时，总会多浇一勺银霜稻的米汤，说这是“给卫燃先生加的养分”。
这日清晨，南边坊市的灵植暖棚突然传出惊呼。小石头刚走到门口，就见几个妖族农夫围着一畦月光稻，脸色煞白——原本饱满的稻穗竟在一夜之间变得干瘪，稻叶上布满了蛛网状的灰斑，轻轻一碰就化作粉末。
“昨晚还好好的！”一个兔妖捧着枯稻，声音发颤，“我守到半夜，没见任何邪祟靠近啊！”
小石头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稻灰，放在鼻尖轻嗅。那气味极淡，却带着一丝熟悉的阴冷——与卫燃带来的影烬石气息有些相似，只是更微弱，像是被什么东西过滤过。“这不是普通的枯萎，是灵气被抽干了。”他想起墨尘笔记里的记载，“和腐心沼泽的瘴气侵蚀很像，但更隐蔽。”
消息很快传到城主府。刘哔赶到暖棚时，苏清月已经在用银针刺探土壤，针尖接触到泥土的瞬间，竟泛起一层细密的黑霜。“是‘蚀灵瘴’，”她拔出银针，黑霜遇光即散，“比暗影孢子更难察觉，专门吸食灵植的灵气，对人畜暂时无害，但长期下去……”
“长期下去，整个镇魔城的灵植都会枯死。”铁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刚从灵植道巡查回来，手里捏着一片枯焦的聚灵花瓣，“灵植道上的聚灵花也出事了，症状和月光稻一模一样。”
三人对视一眼，心头同时涌上不安。蚀灵瘴只可能与暗影相关，难道是归墟阵的封印出了问题？
“我去检查归墟阵的拓本。”刘哔转身就往城主府走，测星甲在袖口微微发烫，星图上代表裂隙的光点虽未亮起，却比往日闪烁得更频繁。
苏清月则取出药箱，将暖阳草粉末与净灵砂混合，均匀地撒在月光稻根部：“先试试能不能抑制，小石头，你去取些卫燃留下的黑色小草汁液，那东西或许能中和瘴气。”
铁兰望着灵植道的方向，破影剑在鞘中轻颤：“我带弟子去灵植道沿线探查，说不定能找到瘴气的源头。”
城主府的书房里，刘哔铺开归墟阵拓本，指尖顺着阵纹游走。拓本边缘的墨迹竟在隐隐发黑，像是被水汽浸泡过，仔细看去，代表暗影之力的纹路处，有几处极细微的断裂——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迹象。
“阵力在流失。”刘哔皱眉，取出噬渊断剑轻划指尖，将鲜血滴在拓本上。血珠渗入墨迹，断裂处竟泛起一丝红光，随即又黯淡下去，“是裂隙那边的影族在冲击封印，他们在尝试用蚀灵瘴削弱阵力的根基。”
正说着，玄水门的弟子匆匆赶来，手里捧着一卷灵脉图谱：“刘城主，北边的灵脉突然变得紊乱，监测阵的水晶球全黑了！”
刘哔展开图谱，只见代表灵植道的灵脉线条上，布满了细碎的黑点，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蚀灵瘴顺着灵脉在扩散，再不想办法，两仪共生阵都会受影响。”
此时，铁兰在灵植道中段有了发现。一处石桥下的暗河里，河水泛着诡异的灰黑色，河底沉着几块碎裂的黑色晶石——与影烬石材质相同，却散发着微弱的瘴气。“是影烬石的碎片，”她用剑挑起一块，碎片触到阳光便发出滋滋声，“有人把这东西扔进了灵脉源头的暗河，瘴气顺着水流扩散到了整个灵植道。”
苏清月的暖棚里，黑色小草的汁液果然起了作用。撒过汁液的月光稻虽未恢复，却不再继续枯萎，灰斑边缘甚至冒出了一点新绿。“这草吸收了卫燃的力量，对暗影瘴气有天然的克制力。”她将汁液与暖阳草粉末混合，装入瓷瓶，“得尽快在灵植道沿线布下‘净灵阵’，用这汁液做阵眼。”
当夜幕降临时，三路人马汇总消息，一个更令人心惊的推测浮出水面——影族没能直接冲破归墟阵，却找到了另一条路：通过灵脉扩散蚀灵瘴，先摧毁镇魔城的灵植根基，再让两仪共生阵因能量流失而崩溃。
“他们怎么知道灵脉的走向？”铁兰握紧破影剑，“灵植道的暗河分布图只有我们几个和万妖岭的核心成员知道。”
刘哔的目光落在书房角落的木箱上——那是卫燃留下的遗物，除了影烬石和古卷，还有一本加密的笔记。“或许……卫燃的离开并非偶然。”他取来笔记，用测星甲的星力灼烧封面，加密的纹路渐渐褪去，露出里面的字迹。
笔记里记载着影族的习性与弱点，却在最后几页出现了潦草的字迹：“影族中有‘蚀心者’，能寄生在生灵体内，读取记忆……我离开时，已被盯上……”
“蚀心者？”苏清月脸色骤变，“难道卫燃在来镇魔城之前，就被寄生了？灵脉分布图是这样泄露的？”
“未必是他主动泄露。”刘哔指着笔记里的一个符号，“这是影族的‘记忆抽取’咒文，蚀心者能在宿主死后，提取他生前接触过的信息。”
铁兰猛地站起身：“也就是说，现在还有蚀心者潜伏在我们身边？”
夜色渐深，镇魔城的灯火却比往日更亮。刘哔下令封锁所有进出通道，苏清月炼制出能检测蚀心者的“显形散”——这种药粉遇暗影气息会变成紫色，撒在人身上，若有寄生体便会显形。
检测从城主府开始。当苏清月将显形散撒在玄水门长老身上时，粉末突然化作紫烟，长老的脖颈处浮现出一道黑色的纹路，像条细小的蛇。
“是你！”铁兰的破影剑瞬间抵在长老咽喉，“你为什么要帮影族？”
长老的眼神先是迷茫，随即被痛苦取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刘哔看出他在挣扎，立刻道：“清月，用净灵体压制！”
苏清月指尖泛着白光，按在长老脖颈处。黑色纹路剧烈扭动，发出尖锐的嘶鸣，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长老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是……是三个月前在灵脉探查时被偷袭的……它一直藏在我识海里，逼着我画了灵脉图……”
一场潜伏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开始。蚀心者能寄生在任何人身上，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盯上的会是谁。
接下来的几日，镇魔城笼罩在一种微妙的紧张中。显形散被分发给各坊市，每个人见面时都会先撒一点药粉，确认安全后才敢说话。灵植道的暗河被彻底清理，捞出的影烬石碎片堆在广场上，用归墟阵的拓本覆盖，暴晒三日才化为飞灰。
小石头的暖棚里，月光稻在黑色小草汁液的滋养下渐渐恢复，却再也长不出往日的饱满。他蹲在田埂上，看着那些瘦弱的稻穗，忽然想起卫燃临走前说的话：“暗影最可怕的不是力量，是让活着的人互相猜忌。”
这日午后，万妖岭的白狐使者突然带着紧急消息赶来——万妖岭的同心藤开始大面积枯萎，藤蔓里渗出的汁液与蚀灵瘴的气息完全一致。更可怕的是，有几只妖族幼崽出现了嗜睡的症状，身上同样浮现出淡淡的黑纹。
“狐妖王怀疑，蚀心者已经潜入万妖岭。”白狐使者的尾巴紧紧贴在地面，声音发颤，“他让我来请苏姑娘，说只有净灵体能查出幼崽身上的寄生体。”
苏清月立刻收拾药箱：“我去万妖岭，刘哔你留在这里加固两仪阵，铁兰继续排查蚀心者，我们保持传讯。”
临行前，她将半瓶黑色小草的汁液交给小石头：“按这个比例稀释，每隔两个时辰给灵植浇一次，别让瘴气卷土重来。”
小石头接过瓷瓶，看着苏清月的身影消失在灵植道尽头，忽然转身跑向同心树。他跪在黑色小草旁，小心翼翼地挖下一小块根部，用棉布包好塞进怀里——他想让万妖岭的幼崽也尝尝这“能带来暖意”的汁液。
万妖岭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严峻。同心藤的枯萎已经蔓延到核心区域，那些缠绕在藤上的灵植成片死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味。狐妖王守在幼崽的洞穴外，九条尾巴因焦虑而紧绷，看到苏清月便立刻迎上来：“清月姑娘，快看看孩子们！”
洞穴里，五只妖族幼崽蜷缩在石床上，呼吸微弱，眉心处的黑纹随着呼吸起伏。苏清月刚靠近，幼崽们突然发出痛苦的呜咽，黑纹瞬间变得清晰——那不是蚀心者的寄生痕迹，而是被蚀灵瘴长期侵蚀后的灵脉损伤。
“不是蚀心者，是瘴气顺着灵植进入了他们体内。”苏清月松了口气，取出银针扎在幼崽的穴位上，“我需要大量聚灵花的花蜜和卫燃留下的黑色小草，两种混合能中和瘴气。”
狐妖王立刻让人去取花蜜，苏清月则从怀里掏出小石头塞给她的棉布包——里面正是黑色小草的根部。她心中一动，将草根碾碎，与花蜜混合成淡绿色的药膏，轻轻涂在幼崽眉心。
药膏接触到黑纹的瞬间，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黑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幼崽们的呼吸渐渐平稳，嘴角甚至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这草……”狐妖王惊讶地看着药膏，“竟有这么强的净化力？”
苏清月望着洞外枯萎的同心藤，忽然有了主意：“把剩下的药膏涂在藤根上，说不定能救它们。”
果然，同心藤在药膏的滋养下，枯萎的速度明显放缓，甚至有新的嫩芽从藤节处冒出来。白狐使者捧着嫩芽，激动得尾巴都竖了起来：“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就在此时，万妖岭的卫兵匆匆来报，说在灵植仓库里发现了一个被显形散染成紫色的人影，那人正抱着一袋星纹果种子，试图冲出结界。
“是烈火谷的弟子！”卫兵的声音带着愤怒，“他说受谷主之命，来取星纹果研究抗瘴气的方法，没想到……”
苏清月立刻赶往仓库，只见一个穿着烈火谷服饰的青年被卫兵按在地上，身上的紫色药粉汇聚成一张扭曲的脸——正是蚀心者的显形状态。
“你们挡不住的……”青年的喉咙里发出不属于他的沙哑声音，“裂隙的封印撑不了多久……等灵植全死了，两仪阵就是摆设……”
狐妖王怒喝一声，九尾齐挥，金色的妖力将青年包裹：“说！还有多少蚀心者潜伏在各处？”
蚀心者发出刺耳的尖笑：“等你们互相猜忌到动手时……自然会知道……”话音未落，青年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很快没了气息——蚀心者竟在被识破后，直接吞噬了宿主的生机。
苏清月检查青年的尸体时，在他怀中发现了半张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镇魔城与万妖岭的灵植仓库位置，旁边写着“十月初七，齐动手”。
“不好！”苏清月立刻传讯给刘哔，“蚀心者计划在初七这天，同时摧毁两地的灵植储备！”
此时的镇魔城，刘真正在加固两仪阵。当他收到传讯时，测星甲突然发出剧烈的嗡鸣，星图上代表灵植道的光点集体闪烁，像是在发出警报。
“铁兰！”刘哔冲出城主府，“带弟子去所有灵植仓库布防，蚀心者要在初七动手！”
铁兰早已整装待发，破影剑泛着冷光：“放心，我让影阁的人也加入守卫——他们最懂暗影的把戏。”
影阁的老护卫们果然没让人失望。他们带着特制的“驱影符”守在仓库角落，符纸遇蚀心者的气息会自动燃烧，发出刺鼻的黑烟。一个曾在暗影神宗待过的老护卫说：“蚀心者怕两种东西，一是净灵体的白光，二是他们自己的同类骨灰——把之前销毁的影烬石碎片灰撒在仓库周围，能形成屏障。”
刘哔立刻让人照做。当黑色的石灰撒在仓库四周时，地面竟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与两仪阵的光芒隐隐呼应。
十月初七这天，镇魔城与万妖岭同时进入戒备状态。灵植仓库外，修士与妖族并肩而立，手里握着显形散和驱影符；暖棚里，小石头带着孩子们给灵植浇最后一遍药汁，每个人的腰间都别着一块同心树的木屑——苏清月说这能安神。
夜幕降临时，果然有黑影试图潜入仓库。但他们刚靠近石灰屏障，就被符纸的火光暴露，没等靠近仓库门，就被铁兰的护脉掌和狐妖王的妖力击退。一场潜伏的危机，在周密的防备下消弭于无形。
当第一缕晨光洒在镇魔城时，人们发现灵植仓库安然无恙，暖棚里的月光稻甚至抽出了新穗。小石头抱着新结的稻穗跑到同心树旁，把稻粒撒在黑色小草周围：“卫燃先生，你看，我们守住了。”
万妖岭传来消息，那里的星纹果也保住了，幼崽们彻底痊愈，正围着重新发芽的同心藤玩耍。苏清月在传讯中说，她发现用黑色小草与同心藤的汁液混合，能炼制出“抗瘴丹”，以后就算蚀灵瘴再来，也不用怕了。
刘哔站在城主府的露台上，看着坊市渐渐恢复生机，心中却没有轻松。他知道，蚀心者的失败只是暂时的，只要遗忘之地的裂隙还在，暗影就不会放弃。但当他看到铁兰在比武台上教弟子们新的防御术，看到苏清月的丹房飘出抗瘴丹的清香，看到小石头和妖族孩子们在暖棚里分享新收的灵植种子时，又觉得充满了力量。
“刘城主，清月姑娘传讯说，抗瘴丹的配方成功了！”一个弟子兴冲冲地跑来，手里举着一张药方。
刘哔接过药方，上面的字迹清秀，在最后一味药材旁，苏清月画了个小小的笑脸——那是用黑色小草和同心藤的叶片组成的。
他望向灵植道的方向，晨光中，聚灵花的花瓣上凝结着露珠，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归墟阵的封印或许还会动摇，蚀心者或许还在暗处窥伺，但只要这片土地上的人还懂得并肩而立，懂得用信任对抗猜忌，再多的风雨，他们都能一起扛过。
而同心树旁的黑色小草，在晨露的滋养下，又抽出了一片新叶，叶片中央，竟有一个小小的、金色的光斑，像极了卫燃留在木牌上的“归”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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