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楼兰园内，玉儿正倚着窗框注视着天空，双眼暗淡无光，面色煞白，不知在想着什么。司徒远航远远地看着兀自出神的玉儿，说不上为什么，心中竟有些不知名的痛。

“三少爷。”园子里的丫鬟见自家三少爷站在院子里，神情略带些伤感，下意识行至他的身旁，施了一礼，轻声道。

这一声轻唤将玉儿从自己的遐想中唤醒过来，面带微笑的望着司徒远航，只是眼眸中明显带着些淡淡的忧伤。

“在想什么？”司徒远航稳了稳心神，缓步行至窗前，隔着窗框注视着玉儿。

玉儿见司徒远航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眸光微亮，心中一惊，竟是说不出话来，只好略微低下头，轻轻的摇了摇。

司徒远航见玉儿如此，嘴角也微微上扬，脚步轻移进了屋内。

两人坐定后，丫鬟上了两盏茶便退了出去。

“你这性子本就如此吗？太过安静了。”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司徒远航想了片刻，终是率先打破了沉默。

玉儿闻言并未看向司徒远航，想起曾经的自己，心中满是惆怅。

“曾经吗？以前倒真不是个静得住的性子。”玉儿沉默半晌，若有所思道。

司徒远航看着一脸茫然的玉儿，心中又是一阵纠痛。

蓦地，玉儿突然出声道：“公子可有妹妹？”

司徒远航闻言一惊，下意识的看了看玉儿的神色，见玉儿一脸平静的看着门外，心下略微平静了些，轻声道：“我们家里原是有一位妹妹的，若是如今还活着应是老四的年纪了。”

玉儿闻言心跳突然加快，想起之前仙君的话，神情复杂的看了司徒远航一眼，强自压抑着情绪，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司徒远航见玉儿一脸关切的样子，只道她是想念自己的哥哥们，便耐下性子讲了起来：“这本是家事，但在南诏国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当年我的母亲一心想要生个女儿，没想到一连三胎都是儿子，第四胎时，母亲不知往观音庙里跑了多少回，临盆前请了各种大夫、法师、道士看胎，众人都说是个女孩，母亲当时很是激动，往各处的寺庙里捐了不少香油钱，百姓们都说司徒家的大夫人想女儿想疯了，即便如此，母亲仍是乐此不疲，甚至在皇城最繁华的街市散发银钱，为尚未出生的女儿祈福。没多久，母亲临盆果真生了个女孩，然而，众人都没想到，母亲日夜期盼来的女儿竟患有先天不足之症，母亲为此整日以泪洗面，月子里落下了眼疾，奶奶和父亲见母亲如此，安排人将小妹送走后抱回一个男婴，母亲初始无法接受，一度数日不吃不喝，父亲说女儿以后还会有的，直到六弟出生，母亲终于不再强求，却将五弟、六弟当做姑娘骄纵起来……”

司徒远航说到此处，惊讶的发现一旁默默流泪的玉儿，赶忙停下来，关切的注视着她，柔声道：“玉儿，你怎么了？”

玉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声应道：“没什么，只是听你如此说，有些想念家人了。”

司徒远航默默的叹了口气，沉默下来。

“小姐得了什么病？”良久，玉儿平静了些，缓声道。

司徒远航闻言一怔，良久才出声：“双生同体，原本是两个女婴，其中一个没有成形，部分肢体、器官与另一女婴粘连在一起。”

玉儿一脸惶恐的注视着司徒远航，心中的震惊无法言喻。

司徒远航见玉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想是自己的话吓到了她，赶忙致歉道：“这本是家丑，这件事情除了父亲、母亲、奶奶外，只我和大哥、二哥知道，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见你好奇竟什么都说了。”

玉儿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低声道：“多谢公子如此信任玉儿，玉儿感觉有些不适，公子……“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没待玉儿说完，司徒远航便一脸紧张的插话道。

玉儿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用了，许是今早起的急了，就是有些头晕，睡一觉大概就没事了。”

司徒远航见玉儿一副累极的模样，有些后悔自己今日说了许多，深深的看了她半晌，嘱咐了楼兰园的丫鬟们几句，便也不再停留，出了楼兰园朝司徒雅文的住处去了。

玉儿独自坐在房内，没有半点想休息的意思，遣退了身旁伺候的丫鬟们，回想着司徒远航说过的话。

“现在你总该信我了吧。”

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这次，玉儿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丢了魂般。

“是你故意要他说的吧？”玉儿淡然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良久，仙君的声音缓缓传来：“咱们做个交易吧。”

玉儿闻言，眸光一冷，厉声道：“大哥说的没错，你果然是想与我交换条件。”

“大哥？”仙君轻哼一声，“不知你说的大哥是哪个大哥？紫青呢还是司徒雅文？”

“你到底想怎样？”玉儿尖声道。

“很简单，带我到圣石那里去。”仙君见玉儿反应，直截了当道。

玉儿沉默半晌，待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些，淡淡道：“为什么？”

仙君轻笑了两声，现出身形，坐在玉儿身侧。

“既然我与你交换条件，当然是等价的交换，若你将我带到圣石身边，我可实现你的一个愿望，任何愿望。”仙君诡异的笑着，等待着玉儿的答复。

玉儿根本不看身侧的石仁峰，仍旧一脸淡然。

“你是仙君，还有什么地方是你自己去不了的？”玉儿冷笑道。

仙君面上仍带着笑容，心中却狠戾无比：若不是上官如兰将主人封印在你体内，我如何会受尽各种劫难。

玉儿不知，这抹玉魂自白玉石狮被封印在她的体内后就一直跟随着她，核心种玉原本是戴在玉儿脖颈的，后来被紫菱派的宗主看上，借去作为镇守禁地的宝物，宗主用法力将玉魂一分为二，一半封印在禁地石仁峰，另一半封印在玉儿的左边心房内，解除封印的唯一方法就是玉儿亲至石仁峰，并真心相信、接受玉魂的出现，玉魂因此也吃尽了苦头。

“你的意思是拒绝了？”仙君邪魅一笑。

玉儿闻言，没有任何反应，只一脸静默的望着门外。

“玉儿，你说，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呢？”见玉儿一脸倔强，仙君竟来了兴致，淡淡道。

玉儿始终沉默着，半晌才道：“来人啊，带我去见慧能法师，我要亲自感谢他救了我的命。”

“你当真要如此？”仙君闻言，怔了片刻，渐渐变了脸色，一脸狠戾道。

玉儿再没理会仙君，只静静地坐着、等待着。说起来，她虽是个暴躁性子，可脑子毕竟好着，这玉魂千方百计将自己带来这里，非要找南诏国的圣石，还要自己带他过去，可见这圣石不是他能直接接触的，当日自己晕倒在无痕山庄门前，只有慧能法师看破了其中缘由，相信这所谓的仙君必定只是一种邪物。下定决心后，玉儿不再犹豫，由丫鬟引着朝大少爷司徒雅文的住处缓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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