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摊牌
吴书玉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下意识地伸手扶住车门。
“你……你……”
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引以为傲的镇定和从容在这一刻碎得像一地玻璃碴。
林小美关掉录音笔，往前走了一步。
“吴主任，很意外吗？”
“你以为自己是那个黄雀，却不知道从你第一次见高健达开始，你就已经是纪局网里的那只蝉。”
“纪局？”
吴书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抬起头。
“不可能！他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怎么可能还留着我？他早就……”
“他早就该把我像垃圾一样踢开，对不对？”
林小美替她说完了后半句：“因为他就是这么对我的，所以你也觉得他会这么对你。”
吴书玉一愣。
是啊，她就是这么想的。
纪良是个什么样的人？
冷酷、多疑、控制欲强到变态。
他用人只看价值，一旦失去价值或是成为威胁他会毫不犹豫地丢弃，就像当初对待林小美一样。
“你错了。”
林小美摇了摇头。
“纪局留着你不是因为他念旧情，也不是因为他不知道。他是在给你机会。”
“机会？”
吴书玉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干笑起来。
“他会给我机会？他把我死死地摁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上，眼睁睁看着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爬到我头上去，这也叫给我机会？”
“他给你的机会，是让你自己停下来，是让你自己去跟他坦白！”
林小美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犀利。
“从你收下高健达第一笔钱开始，你的每一笔银行流水，你每一次和他见面的时间地点甚至你今天手腕上戴的这只镯子是什么牌子，从哪里买的，纪局都一清二楚！”
吴书玉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捂住手腕上那只价值不菲的镯子。
“他把所有证据都摆在我面前，让我来选。”
“是直接把这些东西交给纪委，还是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吴主任，我选了后者。”
“你？”
吴书玉死死地盯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你会这么好心？”
“我不是好心。”
林小美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我只是想让你死个明白，让你知道你到底输给了谁，又是怎么输的。你不是输给了我，也不是输给了纪良，你是输给了你自己的不甘心。”
“你觉得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就应该得到那个位置。你觉得你比我更有资格，更有能力。所以当他选择我的时候，你心里的那点怨恨就成了高健达可以利用的钩子，把你一步步拖进深渊。”
林小美收起录音笔，转身准备离开。
“纪局在办公室等你。”
她留下最后一句话，没有回头。
“是去他那里坦白，还是等着纪委的人来找你，你自己选。”
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车库的出口。
吴书玉瘫软在地，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地下车库昏暗的灯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她对手是谁都搞错了。
原来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一个跳梁小丑，在她自以为是的舞台上表演一出拙劣的独角戏。
……
纪良的办公室里没有开灯。
他没坐在办公桌后，站在窗前，手里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
吴书玉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沉默的背影。
宽阔，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
她关上门，没有开灯，站在黑暗里和他隔着几步的距离。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最终，还是吴书玉先开了口：“你都知道了。”
这不是一个问句，是一个陈述句。
纪良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开始的？”
吴书玉追问，像一个即将被行刑的死囚迫切地想知道自己是何时被判了死刑。
“从高健达第一次约你喝茶开始。”
纪良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你那个老同学是我安排过去的人。”
吴书玉的身体晃了一下，扶住了门框才没有倒下。
原来如此，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掉进了他亲手挖好的陷阱里。
她所有的自作聪明，所有的挣扎和算计都只是在他的注视下，一步步地走向他预设好的结局。
“为什么？”
她不甘心地问，眼泪决堤而下。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跟了你这么久，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
纪良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按下了台灯的开关。
橘黄色的光晕亮起，让书玉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疲惫和失望。
“我给过你机会。”
纪良看着她说：“从我决定成立采购办，把林小美推到那个位置上开始，我就在等你。等你来找我，哪怕是跟我吵一架，跟我闹一场，都行。但你没有，你选择了另一条路。”
“你让我怎么找你？”
吴书玉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把那个位置给了她！你宁可用一个背叛过你的人也不愿意信我！你让我怎么想？你让我怎么甘心？”
“所以你就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己人？”
纪良的声音冷了下来。
“吴书玉，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以为你懂我，我以为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采购办那个位置是个火山口，谁坐上去都会被烤得体无完肤。”
“我把林小美推上去是想让她当前锋，去把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全部斩断。这前锋用钝了，扔了也不可惜。”
沈风眼神里闪过复杂的情绪：“至于你，我一直想把你放在最后，放在最安全的位置。等所有的脏活累活都干完了，那个干干净净的位置我本来是想留给你的。”
吴书玉愣住了，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眼神难以置信。
原来，这才是真相吗？
她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源于一个误会？
“可是你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你用你的行动告诉我，你等不及了，你也……不值得我等了。”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推到吴书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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