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对立面
这句话是警告，也像是一种提醒。
苏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她忽然全明白了。
纪良不是拒绝她，他是在告诉她，她今天的试探已经踩线了。
“我明白了。”
苏晴见好就收，站起来准备告辞。
“今天打扰了，纪局长，专访的具体时间我会让助理和您办公室再约。”
她没有再问，很识趣地收了手。
快走到门口时，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过头。
“对了，纪局长。我最近在跟一个新生儿健康的选题，听说去年青原市采购的一批疫苗似乎有点问题，不知道您这边方不方便透露些消息？”
纪良看着她，她也看着纪良。
沉默的对视中，两人都清楚对方已经看穿自己的底牌。
这女人果然是冲着疫苗来的。
纪良心头一紧。
疫苗这件事是他下一步棋局最关键的一环，也是他要交给宋怀念的投名状。
苏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是巧合，还是背后有人在指点她？
纪良的脸上看不出波澜。
“疫苗安全，重于泰山。”
纪良的话官方严肃，听不出任何破绽。
“我们药监局对这一块的工作一向是常抓不懈，如果苏记者发现了什么问题线索，可以随时向我们提供，我们一定彻查到底。”
他把问题轻飘飘地推了回去，表明立场，又没有泄露半分有用的信息。
苏晴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了然。
“那就先谢过纪局长了。”
她转身离去。
纪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苏晴这只狐狸，嗅觉太灵敏了。
她盯上了疫苗，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这件事必须加快进度，必须在苏晴的报道出来之前把主动权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纪良不敢让官途堵在两人之前的温情之上。
成年人之间，感情禁不起算计。
纪良有了前车之鉴，对男女之间的情爱已经看透。
无论是苏晴还是林小美，不过是花花浮云迷人眼。
他重新坐回办公桌后，闭上眼。
脑海里浮现出康健生物那个叫钱费云的法人代表。
一个已经退休的老领导。
这种人就像盘踞在山林里的退休老虎，虽然没了往日的权势，但余威犹在。
经营多年的人脉关系网更是错综复杂。
从正面硬闯是死路一条。
对方既然敢动周兴傅这棵大树，就说明根基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关系网也远比他看到的要密。
想用常规手段去查只会打草惊蛇，最后把自己也搭进去。
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让那群人感到疼和怕的弱点。
纪良不能动用局里的任何人。
他现在就是个靶子，一举一动都有眼睛在暗中盯着。
他需要一双能替他在黑暗里行走的眼睛，一只替他在阴影中动手的人。
一个名字从记忆深处浮了上来。
一个被他亲手打入冷宫几乎已经废掉的人。
……
青原市郊外，一家收费昂贵的私人养老院。
王永军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棉布衣裤，正蹲在池塘边拿着个小水瓢一下一下地给一盆名贵的兰花浇水，甚至有些笨拙。
自从出事之后，他就被安排到这里养病。
说是养病，其实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人瘦了一大圈，头发也白了大半，再没有了当初在位时的半点神采。
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蔫头耷脑地等着被人拔毛。
一个护工打扮的年轻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压低声音：“王主任，有人探视。”
王永军浇水的手停在半空，连头都懒得回。
“不见。”
他现在是条漏水的破船，躲都来不及，谁还傻到往上凑？
“那人说，他姓纪。”
哐当一声，王永军手里的水瓢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原地。
纪良？
他来干什么？
黄鼠狼给鸡拜年？
还是说他准备斩草除根，连自己这条丧家之犬都不肯放过？
会客室里，王永军见到纪良。
纪良还是老样子，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看得王永军心里直发毛。
他手里还提着一盒上好的明前龙井，像是来看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王主任，别来无恙啊。”
纪良把茶叶往桌上一放，大马金刀地在王永军对面坐下，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语气熟稔得让人心底发寒。
王永军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他现在是阶下囚，纪良是胜利者，两人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还在为王飞雨的事耿耿于怀？”
纪良像是没看到他脸上的敌意，自顾自地倒了两杯茶。
“他是我外甥，从小跟着我长大。”
王永军带着压抑的恨意。
“你把他送进去了，也等于断了我王家唯一的根。”
“他那是咎由自取，我只是给了他一个选择，是他自己选了那条死路。”
王永军放在膝盖上的手死死地攥成拳头。
“纪良，你今天来到底想干什么？要是想看我笑话，那你看到了，可以走了。”
“我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纪良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一个让你那个不成器的外甥能早点出来的机会。”
王永军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纪良。
“你什么意思？”
“钱费云，你认识吧？”
纪良答非所问。
王永军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当然认识。
他不仅认识，当年他还做过钱费云的秘书。
钱费云是他仕途上的领路人，是他忌惮最不敢得罪的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王永军下意识地否认。
纪良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时的男人，意气风发地站在一座办公楼前。
其中一个正是年轻时的王永军。
而另一个就是钱费云。
王永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张照片，他当年刚给钱费云当秘书时拍的，他一直珍藏着，怎么会到了纪良手里？
“康健生物，钱费云的养老钱袋子。”
“这个钱袋子现在出了点问题，我需要一个熟悉他的人帮我找到这个钱袋子的锁眼。”
“你让我……去对付他？”
王永军的声音都在发颤。
那不是他的恩人，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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