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李德明被纪良问得一噎，脸上的急躁瞬间褪去大半，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在纪良面前，他永远只能是那个需要被扶持的百草堂李总，不是能对市药监局局长指手画脚的合作伙伴。

“纪局，您……您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德明赶紧放低姿态，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就是……就是替您抱不平！这明摆着是有人眼红，想从您手里抢功劳！”

纪良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没有接他的话。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李德明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十分煎熬。

纪良这是在敲打他。

敲打他最近有些过于膨胀的心态，敲打他那点以为金州药业已是囊中之物的得意忘形。

许久，纪良才开口，嘴里的话听不出喜怒。

“坐下喝杯茶，降降火。”

李德明如蒙大赦连忙在沙发上坐下，腰板挺得笔直，再不敢有丝毫造次。

“王永军这只老狐狸比郑远航难对付。”

纪良看着窗外，眼神深邃。

“郑远航是条疯狗，逮谁咬谁，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章法。王永军不一样，他是条毒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想咬七寸。”

“他现在搞这么大阵仗成立联合调查组，就是要把金州药业这锅水弄臭弄浑。”

“水浑了，他才有机会把自己的手伸进来摸鱼。”

李德明听得心惊肉跳：“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真就这么干等着？”

“等，不是干等。”

“他想查就让他查，金州药业就是个空壳子，账上干净得比脸都干净，他就是把厂子翻个底朝天也查不出一个铜板的问题。”

“那他的目的……”

“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金州。”

纪良转过头盯着李德明：“他要的是一个能名正言顺插手全市医药系统整顿的借口，金州药业只是他选的那个突破口。”

纪良继续说：“他现在把调查组派进来就是在告诉所有盯着这块肥肉的人，青原市医药这盘棋换庄家了，以前是我纪良说了算，现在得听他王永军的。”

李德明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才明白这背后藏着多深的算计。

“纪局，我……我明白了。”

李德明站起身，对着纪良深深鞠了一躬。

“接下来该怎么做，全听您吩咐！”

纪良摆了摆手。

“你什么都不用做。”

“回去把百草堂自己的事情做好，把收购方案再完善完善，尤其是职工安置那部分，要做得比之前更细致，更扎实。他王永军不是想当救世主吗？我就让他看看到底谁才是真心为那些老工人着想的人。”

送走李德明，纪良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

王永军这步棋确实狠。

他这是要从根子上动摇纪良在青原医药系统的掌控权。

联合调查组进驻金州药业的当天，林小美作为青年监督委员会的代表也被派了进去。

她名义上是协助调查，实际上就是王永军安插在调查组里的眼睛。

调查组的组长是市纪委的一位副书记，姓陈，是个出了名的老油条，谁也不得罪。

他见了林小美，客客气气把她安排在最清闲的后勤岗位上，每天的工作就是整理整理文件，端茶倒水。

林小美心里清楚这是人家信不过她，在防着她。

她也不恼，每天安安静静地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不多说一句话，不多看一眼。

暗地里仔细观察。

她发现调查组里的人来自不同部门，隐隐约约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纪委的陈书记为首，查账、谈话都按部就班，不偏不倚。

另一派则是以国资委的一个副主任为首，这人言语间总是若有若无地把矛头指向市药监局，指向纪良。

这姓王的副主任，才是王永军真正的心腹。

这天中午，林小美去食堂打饭，正好碰到那个王副主任和几个手下在角落里吃饭聊天。

她端着餐盘状似无意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几句对话清晰地飘进她的耳朵。

“这个金州药业骨头也太硬了，什么都查不出来。”

“硬什么？我看是有人提前把骨头都抽走了！我就不信他纪良能干净到哪去！”

“王主任，下一步咱们怎么办？总不能真就这么干查一个月吧？”

那个王副主任压低声音冷笑一声：“急什么？正主儿还没上钩呢。”

“金州查不出问题，不代表别的地方查不出问题。我听说那个百草堂最近蹦跶得很高嘛，跟纪良走得那么近，屁股底下能干净？”

林小美的心猛地一沉。

她端着餐盘的手发抖，饭菜的香气闻在鼻子里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原来，他们的真正目标是百草堂。

金州药业只是一个幌子，一个用来麻痹纪良的烟雾弹。

他们想用金州拖住纪良的精力，然后暗地里对百草堂下手，来一招声东击西！

一旦百草堂出了问题，纪良作为百草堂的后台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林小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端着餐盘若无其事地走到另一张桌子坐下。

她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脑子里却在飞速地运转。

这个消息必须立刻告诉纪良。

可是，怎么告诉他？

自己现在已经被打上了王永军的人的标签，纪良还会信她吗？

她拿出手机想给纪良发个信息，可编辑了半天，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这事儿不能干，风险顶天了。

王永军那个人既然把她推到这个位置上，那眼睛肯定跟探照灯似的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但凡走错一步，她和纪良就得一块儿掉坑里爬都爬不上来。

林小美捏着筷子，突然就没了胃口，觉得自己就是荒地里一只被盯上的兔子，浑身的毛都竖着。

可兔子急了照样能蹬鹰。

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搁，心里那点犹豫彻底没了。

直接去找纪良是下下策，但她能给那个盯着她的猎人指条岔路，让他白跑一趟。

天黑透了，林小美没急着回家。

她跟组里人说要加个班把手头的资料再顺顺，一个人留在办公室。

林小美当然没那么傻去碰那些核心的账本。

她绕了个圈子从人事系统里把金州药业的员工档案给调了出来。

她熬了一宿，把金州药业所有中层往上的干部资料全过了一遍，谁家住哪，亲戚是干什么的，平时跟谁走得近都理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早上，林小美顶着一对黑眼圈敲了敲国资委王副主任的办公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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