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指定药店？多大的派头？
那地方是王富贵和他背后那些人的命根子。
可纪良话都说出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透析中心里，十几台机器嗡嗡地响。
纪良走到一个老大爷跟前，很和气地问：“大爷，感觉怎么样？在这治病花销大不大？”
老大爷看他穿得不像医生，也没多想，叹了口气就开始诉苦：
“花钱跟倒水一样，说是扶贫，可透析用的管子药水一多半都要自己买。还不能在别处买，非得去医院旁边的康民大药房买，不然医院不给用，说外头的药不干净。”
纪良脸上的表情没变，转过头看着脸色已经发白的王富贵，慢悠悠地问：“王院长，康民大药房？是医院指定的？”
王富贵的汗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掉，他觉得自己的脖子被衣领卡得喘不过气。
他怎么也想不到纪良会直接找病人问话。
他之前想好的一套说辞，现在一个字也用不上了。
“不……不是指定，是……是合作的，对，合作的。”
他说话都结巴了。
“主要是病人买药方便，那家药房的药，我们……我们信得过。”
“哦？信得过？”
纪良像是来了兴趣：“那正好，现在就去看看，我也学习学习人家是怎么做的。”
这话一说，王富贵两条腿都软了，差点没站住。
他想说不去，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知道今天这关是过不去了。
康民大药房就在医院对面，店不大，可门头比医院大楼还阔气。
他们几个人刚到门口，一个矮个子中年男人就从店里跑了出来，脸上那笑跟王富贵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院长，您怎么来了？这位是……”
“市药监局的纪局长，下来看看。”
王富贵说话有气无力的，一边说一边拼命朝那男人使眼色。
药店老板心里一哆嗦，手心全是汗，但脸上还得撑着。
“哎哟，是纪局长啊，快进来坐，快进来坐！您一来我这小店都亮堂了！”
纪良没理他，自己走进了药店，在货架中间慢慢地走着。
这家药店的规模远超他的想象，从普通感冒药到各种进口的特效药、医疗器械，一应俱全，甚至比市里一些大药房的品类还要丰富。
在一个贫困县里，开这么一家药店，本身就很不正常。
“老板贵姓？”
纪良随手拿起一盒透析用的耗材，看了看上面的标价，比市场价高出近四成。
药店老板弓着腰，脸上全是笑：“老板不敢当，我姓钱，钱德光。”
“钱老板。”
纪良把手里的药盒放回货架，转过来正对着他。
“我刚在医院听一个老乡说你们店里的东西，医院信得过，我想问问你们这些货都是从哪家公司进的？”
这话一问出来，钱德光和王富贵两个人的心都猛地往上一提。
这是要查老底了！
“纪局长，看您说的。我们这小店能有什么固定的渠道，都是从正规医药公司拿的货，杂得很。”
钱德光说话含含糊糊，拿眼睛去瞟王富贵，想把这事儿混过去。
“是吗？”
纪良不紧不慢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叠着的纸，打开。
“那这家叫鸿飞贸易的公司，钱老板听过没？”
鸿飞贸易四个字一出来，钱德光耳朵里嗡的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家公司……那家专门给他们供货过账的空壳公司！
他怎么会知道？！
钱德光下意识地去看王富贵，王富贵那张脸已经没了血色，嘴唇都在发抖。
就在这时候，纪良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也没避开他们，直接就按了接听。
电话是林小美打来的。
“纪局，查清楚了。鸿飞贸易的注册地址是假的，公司就一个股东叫陈宽致，是陈副市长的远房侄子。”
纪良听完，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就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可这几句话钻进王富贵和钱德光耳朵里，两个人当场就懵了。
他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只觉得手脚发麻从头凉到了脚底。
完了，全完了。
纪良这一下直接把藏在最深处的那个人给揪了出来。
纪良把手机放回兜里，看着跟丢了魂一样的两个人扯了扯嘴角。
“看来我今天来错了，我不该来医院也不该来药房，我应该直接去县卫生局，听说陈市长的侄子今天也在那儿？”
他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
屋里那两个人，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
安平县卫生局的院子里，气氛都比平时紧张几分。
局长孙海涛在他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鞋底子都快磨平了。
他时不时就抬手看一眼表。
按之前透出来的风声，那个姓纪的局长这会儿应该在县扶贫办喝茶聊天，下午才过来他这边走个形式。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就是不踏实，总觉得要出事。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
正是陈副市长的侄子，陈宽致。
“孙局，慌什么？”
陈宽致跷着二郎腿，悠闲地弹了弹烟灰。
“不就是一个新来的毛头小子吗？等会儿他来了你带他转一圈，我再出面请他吃顿饭，保证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在安平县这块地盘上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也得卧着！”
孙海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陈少说的是，可我这右眼皮总跳，心里不踏实。”
“能有什么不踏实的？账目我们早就做平了，天衣无缝。他一个外来户人生地不熟，还能翻了天不成？”
陈宽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忽然就在这个时候！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工作人员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色煞白。
“局……局长！不好了！那个纪局长……他……他带着人到咱们局里来了！”
“什么？！”
孙海涛和陈宽致同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他怎么会现在就过来？！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纪良已经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办公室。
他身后跟着脸色惨白的王富贵和钱德光，像两条被牵着游街的死狗。
看到沙发上脸色骤变的陈宽致，纪良先发制人。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各位都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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