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绝境狂花
时间： 1937年7月14日，傍晚至深夜
地点：西山山洞深处、杨村游击队驻地、南部山林窝棚
【西线：深洞潜行】
“快！往里走！”赵虎低吼一声，率先拔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年式手枪），转身就向山洞深处摸去。
“巡山客”二话不说，拉起还在翻笔记的林天豪就跟上。福贵哭丧着脸，嘴里念叨着“俺的娘啊”，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还不忘抓起地上没吃完的干粮。
洞外鬼子和伪军的吆喝声、皮靴踩在碎石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刺刀拨动洞口藤蔓的窸窣声！
四人屏住呼吸，拼命往黑暗深处钻。这山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而且岔路极多，如同迷宫。
“这边！”“巡山客”凭借老到的经验，选择了一条空气流动稍强的通道。赵虎持枪断后，警惕地盯着来路。
“笔记…笔记上说，”林天豪一边跑一边借着赵虎偶尔划亮的火柴光芒快速浏览，“这个洞系可能连接着地下河，还有…有提到一种‘荧光苔藓’，在完全黑暗处会发出微光，沿着苔藓密集的方向走，可能是生路…”
“荧光苔藓？”赵虎划亮一根火柴，凑近湿滑的岩壁，“这玩意儿？”
果然，在火柴光芒的映照下，岩壁上某些角落附着着一些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绿色荧光斑点。
“对！可能就是它！”林天豪惊喜道。
“有门儿！”“巡山客”独眼一亮，“跟着这玩意儿走！”
有了这微弱的指引，四人心中稍定，沿着荧光苔藓相对密集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洞内地形复杂，时而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时而豁然开朗出现巨大的地下空洞，脚下有时是坚实的岩石，有时又是没踝的淤泥。
不知走了多久，身后的追兵声音似乎被曲折的洞穴隔绝，渐渐听不到了。但新的问题出现了——黑暗和寂静带来的心理压力，以及体力的急剧消耗。
福贵第一个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带着哭腔：“不行了…俺…俺走不动了…这啥时候是个头啊…”
“怂包！起来！”赵虎骂了一句，但自己也喘着粗气。他的伤口虽然简单包扎过，但连续的战斗和逃亡也让他消耗巨大。
“巡山客”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水声…前面有水声！”
果然，隐隐约约的流水声从前方传来。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又转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了一条地下暗河，河水在绝对的黑暗中发出哗哗的声响，不知流向何方。而岩壁上的荧光苔藓，到了这里也变得更加密集，沿着河岸向上游方向延伸。
“往上走还是往下走？”林天豪看着笔记，有些拿不定主意。笔记上只提到了地下河，并未明确方向。
“往上！”“巡山客”果断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一般出口都在上游！”
赵虎也表示同意。四人于是沿着暗河，踩着湿滑的河岸，向上游跋涉。
这条路更加难行，有时河岸消失，需要涉水而过，冰冷刺骨的河水让他们牙齿打颤。
走着走着，最前面的“巡山客”突然停下，低声道：“有光！”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前方极远处，似乎真的透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荧光苔藓的自然光！
“出口！”福贵激动得差点喊出来。
希望就在眼前！四人疲惫一扫而空，加快脚步向那光亮处奔去。
然而，当他们靠近时，心又沉了下去。那确实是一个洞口，但极其狭窄，而且被密密麻麻的藤蔓和树根彻底封死，只有些许光线和新鲜空气从缝隙中透入。人根本钻不出去！
“操！白高兴一场！”赵虎气得踹了一脚岩壁。
福贵彻底绝望了，瘫倒在地：“完了…这回真完了…要困死在这鬼地方了…”
林天豪也感到一阵无力，靠着岩壁滑坐下来。难道真的没有生路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巡山客”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异样：“你们听…什么声音？”
众人屏息凝神。除了地下河的流水声，似乎…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嗡嗡嗡的声响，像是…机器运转的声音？而且，空气中似乎隐隐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消毒水或者化学品的刺鼻气味？
这声音和气味，都是从那个被藤蔓封死的缝隙另一边传来的！
赵虎脸色猛地一变，凑到缝隙前，拼命向外望去。透过藤蔓的缝隙，他隐约看到外面似乎不是预想中的山林，而是一些…低矮的、像是厂房或者仓库的屋顶轮廓？还有几个穿着类似防化服、戴着面具的身影在晃动！
“这外面…不是山！”“巡山客”的声音干涩，独眼里充满了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这味道…这他娘的是…是‘蝙蝠营’？！我们摸到鬼子老巢里面来了？！”
【北线：夜半惊魂】
杨村游击队驻地，夜深人静。
王强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那个金属箱子和周卫国那句“隔离审查”。
张大山倒是心大，躺在旁边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就在这时，王强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像是猫走过的脚步声。他立刻警觉起来，轻轻推醒了张大山，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那脚步声似乎在他们的木屋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朝着…周卫国存放箱子的那间作为队部的木屋方向去了！
王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悄悄挪到窗边，用手指蘸了点口水，捅破窗户纸，凑上一只眼睛向外望去。
月光下，只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正鬼鬼祟祟地接近队部木屋！那身影不像游击队战士，动作透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敏捷和…鬼祟！
“有情况！”王强压低声音对张大山说。
张大山无声地点点头，已经抓起了靠在炕边的步枪。
就在那个黑影即将摸到队部门口时，突然，旁边阴影里传来一声低喝：“谁？！站住！”
是哨兵！
那黑影反应极快，几乎在哨兵出声的同时，猛地向旁边一扑，同时手中寒光一闪！
“呃！”哨兵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似乎中了招！
“敌袭！”王强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猛地撞开木门冲了出去！张大山紧随其后！
听到动静，整个驻地瞬间被惊醒！周卫国提着手枪从另一间屋里冲出来，其他游击队员也纷纷拿着武器冲出。
那个黑影见行踪暴露，毫不恋战，如同狸猫般向驻地外围窜去！速度极快！
“抓住他！”周卫国厉声下令，同时带人冲向队部，查看箱子和哨兵的情况。
王强和张大山则朝着那黑影逃跑的方向猛追！张大山的枪已经端起，但在夜色和晃动的人影中，难以瞄准。
那黑影对驻地地形似乎颇为熟悉，三拐两绕就冲出了驻地范围，眼看就要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中。
“不能让他跑了！”王强心急如焚，他知道这人肯定是冲着箱子来的！
就在这时，侧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
“砰！”
正在狂奔的黑影身体猛地一个踉跄，腿上爆出一团血花，扑倒在地！
王强和张大山一愣，谁开的枪？
只见旁边的树丛里，钻出两个人影。赫然是之前护送他们回来的游击队里的那两个队员，其中一个手里还举着冒烟的步枪。
“王连长！没事吧？”那个队员喊道。
王强来不及多想，赶紧和张大山冲过去，将那受伤的黑影按住。扯下对方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带着几分狰狞的亚洲人面孔。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王强厉声喝问。
那人咬着牙，眼神凶狠地瞪着王强，一言不发。
这时，周卫国也带着人赶了过来，看到被抓住的刺客，脸色铁青。他先检查了一下那队员打中的伤口，然后对王强说：“多亏了小李和小张机警，发现不对劲提前埋伏了。”
王强看向那两个队员，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他们怎么会提前埋伏？难道…
周卫国已经蹲下身，开始搜查刺客身上。很快，从他贴身口袋里搜出了一个小巧的、类似撬锁工具的铁丝，还有一小包粉末状的东西。
“是冲着箱子来的。”周卫国站起身，面色凝重，“看来，咱们驻地真的被盯上了。”他看向王强和张大山，“王强同志，大山同志，看来你们的担心是对的。审查程序暂时后延，现在，我们需要你们的力量，一起守住这个箱子！”
王强看着周卫国，又看看地上那个死不开口的刺客，以及旁边那两个“恰好”埋伏的队员，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
这一切，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南线：无声交锋】
“小刘同志，你在做什么？”
“啄木鸟”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寂静的窝棚里响起，像是一根针，瞬间刺破了紧张的气氛。
小刘身体一僵，缓缓直起身，转过头，强作镇定：“没…没什么，看看老赵叔怎么样了。”
“啄木鸟”站在窝棚门口，月光从他身后照进来，让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淡淡地说：“轮到你了，去休息吧，我来守夜。”
小刘心里七上八下，他不敢确定“啄木鸟”是否看到了老赵醒来的那一幕，是否读懂了老赵眼神里的警告。他默默地走到窝棚角落，挨着铁蛋坐下，却毫无睡意。
铁蛋似乎也一直醒着，在小刘坐下的瞬间，他肌肉紧绷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
“啄木鸟”坐在门口，背影挺拔，像一尊雕塑。
窝棚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山林夜晚的风声和虫鸣。
小刘的心跳得厉害，老赵那焦急警告的眼神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老赵想告诉他什么？小心“啄木鸟”？还是别的？
他偷偷抬眼看向“啄木鸟”，又看看身边呼吸平稳但显然也没睡着的铁蛋，感觉自己像被放在火上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后半夜，轮到铁蛋警戒。他默默地替换下“啄木鸟”，抱着枪坐在门口，像一头沉默的豹子。
“啄木鸟”则走到窝棚另一角，靠着岩壁坐下，似乎闭上了眼睛休息。
小刘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但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窝棚里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小刘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猛地睁开眼，借着月光，他看到——原本靠在岩壁休息的“啄木鸟”，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正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昏迷的老赵！
他想干什么？！
小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要忍不住跳起来！
就在这时，坐在门口的铁蛋，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那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眼睛，如同最警惕的野兽，死死盯住了“啄木鸟”的背影！他手中的枪，已经无声地抬起了一寸！
“啄木鸟”在距离老赵还有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昏迷的老赵，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缓缓抬起手，似乎想去触碰老赵，但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又缓缓放下。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假装睡觉却浑身紧绷的小刘，又看了看门口枪口微抬的铁蛋，脸上似乎露出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表情，像是…无奈？又像是…嘲讽？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回自己原来的位置，重新坐下，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窝棚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但一种无形的、更加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却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小刘和铁蛋都知道，刚才那一刻，某种平衡已经被打破了。信任的裂痕，已经变成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天，快亮了。而黎明到来之后，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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