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嚣张明使 二

那女子身着交趾宫廷盛装，容颜娇美，身段婀娜，眉眼间自带一股温婉与风情，正是李神宗最为宠爱的妃子罗小芳。她此刻正垂首敛目，安静地坐在属于她的位置上。

崔行舟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芒，他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径直朝着罗小芳的方向走去。

整个大殿的乐声和交谈声仿佛瞬间停滞了。所有交趾大臣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大明使臣这失礼至极的举动。

李神宗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只见崔行舟走到罗小芳席前，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她，啧啧称赞：“早就听闻交趾水土养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国王陛下好福气啊，竟有如此绝色相伴。”

罗小芳吓得花容失色，连忙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向李神宗的方向缩去。

崔行舟却得寸进尺，竟伸出手中的酒杯，递向罗小芳，舌头似乎都有些打结：“来……美人儿，陪……陪本官饮了此杯！让我也尝尝……交趾美人的……滋味儿，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格外刺耳。

“锵！”一声轻响，是李神宗身旁侍卫忍不住握紧了刀柄。

李神宗的脸色瞬间从屈辱的涨红变为铁青，又从铁青变为骇人的煞白！他猛地站起，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眼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崔行舟！！”

一声怒吼，如同受伤的雄狮咆哮，震得大殿落针可闻！

李神宗指着崔行舟，双目赤红，声音因为暴怒而嘶哑：“你……你这狂徒！安敢如此欺朕！安敢辱我爱妃！！朕乃一国之君！岂容你如此践踏！！！”

暴怒的吼声在大殿中隆隆回荡，方才还勉强维持的体面与恭顺被撕得粉碎。交趾文武群臣面色不定，有人惊惧，有人同样面露愤慨，手不由自主地按向了腰间的佩剑。乐师早已停了演奏，舞姬惊慌失措地退到角落，整个大殿空气凝滞，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面对李神宗的雷霆之怒，崔行舟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脸上的醉意似乎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计谋得逞的冰冷。他缓缓放下伸向罗小芳的酒杯，甚至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华丽的麒麟服袖口。

“哦？”崔行舟挑眉，声音拖长，带着十足的嘲弄，“一国之君？国王陛下莫非是在……呵斥本官？”

他向前踱了一步，无视李神宗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以及周围交趾侍卫们蠢蠢欲动的紧张态势。

“本官奉大明天子圣旨，持节而来，代表的是吾皇陛下，是天朝上国的威严！”崔行舟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锐利无比，“陛下遣我问尔交趾：三载不朝，不贡，不贺新朝，尔国意欲何为？是欲叛出中华，自绝于宗藩体系乎？！”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每一个交趾人的脸。

“吾皇陛下横扫六合，一统八荒，金人遁走，宋室归降！四海之内，莫非明土！尔等撮尔小邦，苟安于南陲，仗着几分烟瘴，便敢夜郎自大，不尊王化？！”崔行舟每说一句，气势便盛一分，步步紧逼，“今日，本官代天子巡狩，尔等非但不思悔过，隆礼相迎，反而纵容后宫妇孺冲撞天使！如今，更敢对本官咆哮公堂！”

他猛地指向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李神宗，厉声喝道：“李神宗！你这是在挑衅大明！是在对你交趾国的万千生灵招致灭顶之灾！你担待得起吗？！”

一番话，颠倒黑白，却气势夺人！直接将一场调戏妃嫔的丑事，扭转成了对交趾国“不臣之心”的质问呵斥！

丞相罗大志眼见情况急转直下，远超预期，慌忙冲上前，一把拉住几乎要拔剑的李神宗，连连躬身：

“天使息怒！天使息怒啊！吾王绝非此意！绝非此意啊！”他急急辩解，“吾王只是……只是多饮了几杯，一时失态，绝无对天朝、对天使不敬之意！我交趾世受皇恩，永为藩属，忠心天地可鉴！贡品贺表早已备齐，只因天使骤然驾临，未能及时呈上！万望天使海涵！”

他又猛地扯了扯李神宗的袍角，低吼道：“大王！快！快向天使赔罪！切不可因一时意气，铸成大错啊！”

李神宗身体剧烈颤抖，牙关紧咬，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屈辱、愤怒、不甘、还有对大明的深深恐惧，在他心中疯狂交织。他看着跪地哀求的丞相，看着周围惊慌失措的臣子，又看向那高高在上、眼神冰冷如霜的大明使者。

最终，那如山般的压力，狠狠地将他那点帝王的尊严压了下去。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死寂般的灰败。他推开搀扶的侍卫，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对着崔行舟，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是……是小王……酒后失德……冲撞了天使……请……请天使……恕罪……”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心尖上剜下来的肉。

崔行舟冷冷地看着他，看着这位一国之君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半晌，他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哼，既然国王陛下知错了，本官也不是不能容人之人。”

他目光再次扫过吓得几乎晕厥的罗小芳，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残酷笑意。

“只是，这等冲撞之过，岂能轻易揭过？今夜宴饮，本官兴致已尽。”他拂袖转身，走向自己的席位，拿起那根代表大明皇帝权威的节杖，语气不容置疑。

“三日之内，本王要看到交趾国这三年来拖欠的贡赋清单，以及……向吾皇陛下称臣纳贡的国书。”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此外，为表你交趾请罪之诚心，今夜，便让此女——”他手指蓦地再次指向罗小芳，“——来本官下榻之处，亲自斟酒赔罪吧！”

此言一出，满殿死寂！

李神宗猛地抬头，眼中是彻底的难以置信和滔天的屈辱！这已不是挑衅，这是要将他作为男人和国君的最后一丝尊严，彻底踩进泥里！

罗大志也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这大明使者竟能无耻狠辣到如此地步！

“天……”罗大志还想再求。

“嗯？”崔行舟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带着无尽的威胁，“丞相还有异议？还是觉得，我大明的战舰，不够资格与你交趾……讲这个‘道理’？”

“轰隆！”

仿佛是为了呼应他的话，遥远的天际，似乎隐隐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像是夏日闷雷，又像是……港口方向，那钢铁巨舰轰鸣的声响。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李神宗踉跄一步，被身后的内侍扶住。他望着崔行舟那冷酷而贪婪的脸，再看向梨花带雨、惊恐万状的爱妃，最终，万念俱灰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美人虽好，毕竟江山更重要。

今夜的交趾王宫，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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