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什么?让我李云龙去绣花 !
苍云岭的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但几天休整后,新一团临时驻地的小院里,难得飘起了酒香。
李云龙盘腿坐在炕上,面前小桌摆着一碟花生米,一小壶地瓜烧。
他滋溜一口酒,咂咂嘴,脸上带着几分大战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畅快。
“娘的,这仗打得…真他娘够劲!” 他抓起几颗花生米扔进嘴里。
李文斌坐在对面,也端着酒碗,感慨道:“是啊,团长,这一仗,咱们新一团算是打出威名了!正面打穿坂田联队,击毙坂田信哲!这功劳,天大了!”
正说着,团部通讯员兴冲冲地跑进来,手里捏着一份电报。
“团长!总部嘉奖令!”
李云龙眼睛一亮,一把抢过。
扫了一眼,脸上笑容更盛。
“哈哈!看见没?总部嘉奖咱新一团!成功阻击坂田联队,掩护总部机关安全转移,击毙敌联队长坂田信哲!重大战功!” 他得意地晃着电报,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老子就说嘛!这仗打的值!”
张大彪也凑过来看,连连点头:“好!太好了!这下看谁还敢说咱新一团是后娘养的!”
李云龙美滋滋地又灌了一口酒,刚想再吹几句。
通讯员却有些迟疑地开口:“团长…还有…还有一份命令…”
“命令?啥命令?升官的?” 李云龙满不在乎地伸手。
通讯员递上另一份电报,声音低了些:“是…是总部对您的…处理决定。”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通讯员讲解电报,语速飞快扫过。
几秒钟后,李云龙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愤怒和憋屈!
“什么?!他娘的!!” 李云龙猛地一拍桌子!
桌上的酒壶、碗碟“哐当”乱跳!
“撤职?!发配边区被服厂当厂长?!”
张大彪也惊得站了起来:“什么?撤职?团长,这…这怎么回事?”
李云龙气得浑身发抖,眼睛瞪得溜圆,指着电报的手指都在哆嗦:
“凭什么?!老子打败了坂田联队!杀了坂田那老鬼子!还他娘的缴了他们的联队旗!这旗子还在老子箱子里压着呢!天大的功劳!”
“就他妈因为老子没按他们画的线撤退?就因为这?就要撤老子的职?!还要老子去管针头线脑?!这他娘的是什么道理?!老子不服!”
他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猛地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小板凳!
“他娘的!有功不赏,反受其罚!总部那些人是吃干饭的吗?!老子找他们说理去!”
整个团部小院,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警卫员吓得不敢靠近。
张大彪也一脸焦急,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
违抗命令是事实,可结果又是好的…这功过,太难评了!
就在这时——
叮铃铃!叮铃铃!
团部角落里那台老旧的电话机,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尖锐的铃声,像一盆冷水,瞬间浇在暴怒的李云龙头上。
他喘着粗气,死死瞪着那部电话,像瞪着仇人。
一旁的李文斌,一直沉默着,此刻眼神微动。
他快步走过去,拿起听筒。
“喂?新一团团部。”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
李文斌神色一凛,立刻捂住话筒,转身看向李云龙,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团长!是旅长!”
“旅长?!” 李云龙满腔的怒火像是被针戳破的气球,“噗”一下泄了大半,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气,几步走过去,从李文斌手里几乎是“抢”过听筒。
脸上瞬间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也低了八度:
“喂?旅长?您…您找我?”
电话那头,传来旅长慢悠悠,却带着洞悉一切意味的声音:
“李云龙,你小子…是不是又在骂娘啊?”
李云龙浑身一激灵,冷汗“唰”就下来了。
他赶紧对着话筒点头哈腰,尽管对方根本看不见:
“没有没有!旅长!我哪敢啊!我李云龙对首长,那是打心眼里尊敬!绝对不敢骂娘!”
“哼!” 旅长一声冷哼,隔着电话线都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力,“你小子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还跟我装?”
“是!你李云龙这次苍云岭,打得确实漂亮!击毙坂田,缴获联队旗,正面打穿一个联队!大功一件!总部嘉奖令都发了,老子脸上也有光!”
李云龙一听,心里刚升起一丝希望。
旅长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严厉无比:
“但是!李云龙!你给老子听清楚!”
“战场抗命!拒不执行总部撤退命令!这是原则性问题!是铁的纪律!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就凭这一条,按军法,老子现在就可以派人过去,把你拉出去枪毙!你信不信?!”
“轰!”
旅长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云龙心口!
他脸上的那点强挤出来的笑容彻底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额头上,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刚才那股子冲天的不服气和暴怒,在旅长这冰冷无情、直指核心的军法面前,被碾得粉碎!
“怎么?哑巴了?” 旅长的声音带着无形的威压,“是不是觉得老子在吓唬你?”
“不…不敢…旅长…” 李云龙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给李云龙消化这当头棒喝的时间。
接着,旅长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依旧不容置疑:
“念在你这次战斗结果确实出色,功过相抵,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撤销新一团团长职务!去边区被服厂当厂长!即刻上任!”
“这是总部的决定!也是老总的命令!没得商量!”
李云龙握着听筒的手,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
最终,所有的愤怒、委屈、不甘,都化作了一声认命的、低沉的:
“…是。旅长。我…服从命令。”
电话那头似乎也松了口气:“嗯。好好去反省!管好你的臭脾气!把被服厂给老子搞好了,也是为革命做贡献!别给老子丢人!”
“是…旅长…” 李云龙的声音有气无力。
“啪嗒。”
旅长那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在死寂的团部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云龙像被抽掉了骨头,肩膀垮了下来,缓缓放下沉重的听筒。
他转过身,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刚才那股生龙活虎的劲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张大彪张了张嘴,想安慰,却不知说什么好。
李文斌默默上前一步。
李云龙的目光有些茫然地扫过张大彪,最后落在李文斌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声音沙哑疲惫:
“秀才…去…准备交接吧。”
“还有…”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李文斌,“你也…暂时留在新一团,帮衬着点。”
“老子…去被服厂…绣花了。”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出了团部。
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充满了落寞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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