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决战前夜，月下托付

夜，深沉如墨。

青阳县的城头之上，却亮如白昼。

数不清的火把，如同一条蜿蜒的火龙，将整个城墙的轮廓勾勒得清晰无比。

无数双紧张而坚毅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城外那片沉寂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凝重气息。

江白身披玄甲，腰悬佩刀，亲自在城头之上，巡视着每一段城墙的防务。

他的脚步沉稳，眼神冷静，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弓箭手的箭矢，都备足了吗？”

“滚木礌石，都搬上来了吗？”

“守城的民壮，都安排好轮换休息了吗？”

他每到一处，都会仔细地询问防务的细节。

他那镇定自若的态度，如同一颗定心丸，让周围那些原本因为大战将至而惶恐不安的士兵和民壮，都渐渐平复了下来。

在他们的心中，只要将军还站在这里，天就塌不下来！

城门后方的瓮城之内，三辆用伪装网和干草覆盖起来的钢铁巨兽，如同三头蛰伏在阴影中的洪荒猛兽，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的那一刻。

巡视完所有的防务，已是午夜时分。

江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将军府。

后宅的灯火，依旧为他亮着。

楚空青和谢棠音，都没有多问一句关于战事的烦心事。

楚空青默默地为他端来一碗早已温好的热汤，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一口口喝下。

谢棠音则细心地，为他卸下沉重的盔甲，又取来干净的衣衫，为他换上。

家人的温情，是他在这冰冷残酷的乱世之中，内心最柔软，也是最坚实的支撑。

短暂的温存之后，江白没有休息。

他处理完最后一批紧急的军务，便独自一人，穿过寂静的庭院，走向了神火司所在的，那座戒备森严的仓库。

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般，倾泻而下，给整个将军府，都镀上了一层圣洁而肃杀的光晕。

仓库内，依旧灯火通明。

青鸾正带着几名她最信得过的心腹，在做着最后的燃料检查。

她早已换下那身华美的宫装，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紧身劲装，将她那玲珑有致的婀娜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长发高高地束成一个利落的马尾，绝美的脸颊上，不见了往日的高傲与清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而肃穆的神情。

她正亲自检查着每一个装满猛火油的皮囊，确保它们没有任何的泄露，确保每一个阀门的开关，都顺畅无误。

“都准备好了吗？”

一个熟悉而沉稳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青鸾的身体微微一颤，猛地转过身。

月光下，江白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静静地站在仓库门口，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看着月光下的江白，青鸾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她压下心中那丝异样的情愫，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清脆而坚定。

“回将军！所有猛火油燃料，均已按最高标准封装完毕！三辆战车的所有压力泵和阀门，也都经过了最后的检查，确认无误！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江白缓缓地，一步步向她走来。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一丝审视和疏离的凤眸，此刻却写满了紧张、责任，以及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信赖。

江白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

“青鸾。”

他没有再叫她“青鸾总管”，而是直呼了她的名字。

“明日一战，安阳王三万铁骑，来势汹汹，志在必得。”

“青阳县的城墙，挡不住他们。我麾下的神武军，也挡不住他们。”

“此战的胜负关键，不在我，不在城墙，更不在那三万与敌军浴血奋战的将士。”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而在你！”

轰！

青鸾的心脏，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江白，红唇微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白继续说道：“赵天龙骄狂自大，他一定会选择最直接，最暴力的攻城方式。他会用他最引以为傲的铁骑，对我军的阵线，发起一轮又一轮的冲锋。”

“而我要做的，就是示敌以弱，将他的主力，全部引入瓮城前的这片死亡陷阱。”

“神火战车，何时喷出烈焰，在哪个时机喷出烈焰，将直接决定这场战争的最终走向！”

“早一息，无法给敌军造成最大规模的杀伤，让他们有了反应和逃跑的机会。”

“晚一息，我军的防线，就会被彻底冲垮，全盘崩溃！”

“所以……”

江白看着她，用一种近乎于托付生命般的语气，缓缓说道：

“明日，在战场上，我不会给你下达任何命令。”

“何时启动神火，这个指挥权，我交给你！”

将战场上最关键，最致命一环的指挥权，完全托付给一个“外人”，一个曾经的女帝密使，一个不懂丝毫兵法的女人！

这需要何等的魄力！

这又代表着何等极致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青鸾彻底呆住了。

她的心脏被这沉甸甸的托付，狠狠地撞击着。

她看着江白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与试探，只有绝对的信任！

这个将整个领地的未来，将数万军民的生死，将他自己的性命，全都毫无保留地，交到她手中的男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被全然信赖的幸福感与责任感席卷全身！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她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膛的束缚！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紧了自己柔润的嘴唇，抬起头迎上了江白那双灼热的眼睛。

她猛地后退一步，对着江白行了一个标准无比的军礼！

“青鸾……绝不负将军所托！”

江白看着她，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位高傲的凤凰才算是真正地为他所用。

天边，一线鱼肚白，悄然浮现。

决战的黎明，到了。

也就在这时，城头的瞭望塔上，猛地响起了一阵急促而凄厉的号角声！

“敌袭——！！！”

江白与青鸾，同时猛地转头，望向城外。

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一条吞噬了晨曦的黑色浪潮，正带着毁灭一切的恐怖气势，向着小小的青阳县，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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