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这人,我律院保了
五月十七,刑部狱来了一个丁岁安意想不到的探监者。
“老师受苦!”
甫一见面,赵居寒便隔着铁栅跪了下来。
高干还记得此人,看向他的目光格外凶狠。
“诶诶诶,别弄这一套,你大我好几岁,折寿。”
“学无长幼,达者为先。”
赵居寒还挺拗,跪在地上将食盒中的酒菜一一放进铁栅内,又道:“学生困顿启智境六年有余,得老师一词破境,不管老师认不认我这个学生,学生却要侍奉老师一辈子。”
“.”
他比丁岁安大了将近十岁,你老了我还年轻呢,到底是谁侍奉谁?
“这几日学生已串联文院同窗找了陶山长,陶山长亲口应允,会请国教仙师为老师转圜。”
高、李二人闻言,面上露出一丝古怪表情。
他们搞秦寿义子,一来是为了保护夏铁婴,二来正是因为知晓了秦寿和国教勾连欲除国教,必先剪其党羽。
这会儿,竟有文院学子让国教出面为他们求情
好乱。
赵居寒依旧自说自话道:“私情,老师是学生的老师;公理,老师是我文院供奉,此事,我文院必不会袖手旁观!”
丁岁安默默想到,试试也好倒不是说他需要国教营救,而是想借此看看国教心中秦寿的价值到底有多大。
国教上层是会遵从文院的意思?还是会为了秦寿向朝廷施压要求重裁?
碗口大的窗口,透进一束阳光。
刚好打在赵居寒身上,丁岁安的目光落到此处,却见前者因为跪姿,里衣从外衫中露出一片,打满了补丁。
赵居寒无意间抬头,察觉到丁岁安视线聚焦处,顿时脸色一红,连忙揪着外衫遮挡。
面上也失了淡定,慌忙起身,躬身一礼,“老师,探监时间到了,学生这就走了。”
说罢,再一礼,后退出数步远,匆匆转身离去。
等到身影彻底消失,丁岁安缓缓将酒菜泼洒到了一旁。
他对赵居寒缺乏信任,但心中依旧生出了不小的疑惑。
那句话怎么说的,自卑容易让人变得无礼。
赵居寒是真狂生也好,是借狂生掩盖自卑也罢,和他没关系。
但作为国教培养修士的大本营,赵居寒们和丁岁安见过的所有修士,在气质上有着明显区别。
还有一个例子,便是姜妧怎也把她和阴冷、威权、吊诡的国教修士联想不到一起。
两院学子到底要经历什么,才会变成国教修士那种吊样?
五月十八。
崇礼坊,律院。
今日原本是每月一次的小考,用以检验律院学子技艺和修习进度。
但这一次却比往日隆重了一些。
律院山长徐九溪不知怎地请了位高人前来旁听.西衙巨擎、玄骑督抚检点总览孙铁吾。
孙铁吾本身就出自律院,是律院建院三十年来屈指可数的男学子。
时至午时初,连续听了十几名意气境学子抚筝操琴,孙铁吾懒洋洋歪在交椅内,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一袭桃红大袖衫的徐九溪瞟了他一眼,问道:“师兄,怎样?”
“还凑合。”
孙铁吾敷衍的太过明显,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摆明告诉徐九溪,你这批学生质量一般的很。
徐九溪见状,吩咐侍从道:“让妧儿过来吧,奏首新曲给孙大人提提神。”
“哦?有新曲了?师妹作的?”
孙铁吾来了点精神。
徐九溪伸出丁香粉舌舔了舔上唇,“我一个学生,偶得机缘”
说话间,一身鹅黄裙衫的姜妧款步入内。
“见过老师。”
“嗯,这是你孙师伯,他难得来一回,妧儿奏你那首新曲,好让你师伯指点一番。”
徐九溪微抬美眸,给予姜妧一个鼓励眼神。
姜妧在筝前端然坐下,借调弦之机,最后一次思索了那个大胆计划。
前几日教坊司那件事,如今传的满城皆知。
她自然听说了。
这几日,她一直在思索用什么法子帮一帮大牢里的丁岁安。
今日,大概是个机会。
决定了,便再不做他想。
深吸一口气,姜妧悬腕,指尖触碰到微凉丝弦之时,心头一片澄明。
‘铮!铮!铮!’
毫无征兆,右腕倏然一沉,指尖弹拨如骤雨急降。
纤薄臂膀带动云袖挥舞,玉指自低音区疾掠而上,弦浪翻涌奔突。
开头便是大力扫摇.
孙铁吾瞬间坐直。
就连徐九溪也愣在当场上次姜妧带回来那首新曲,不是这个!
下方,姜妧渐渐沉浸其中。
右手食、中、名三指交替轮拨,音粒细密清越。
按音与滑音交织。
左手游走雁柱不停
清越直坠,浑厚苍茫。
仿佛龙吟出九霄,裹挟雷霆之威,整个清角馆跟着嗡嗡作响。
全情投入的姜妧,脸蛋渐渐由白变粉,再由粉变红,额头上迅速沁出一层细密碎汗。
孙铁吾最先发现了异常,不由下意识转头看向徐九溪。
二人异口同声,“要破境!”
话音刚落,琴弦之上,一股股形似月牙的淡色气波朝正前方的孙铁吾和徐九溪激射而来。
‘嗖~嗖~’
所过之处,帷幕裂口,梁柱留痕。
眼见气波袭来,孙铁吾不躲不闪,儒雅面庞上尽是错愕,“弦刃!是弦刃!”
到了这个时候,姜妧早已觉出不对了.她弹这首新曲,原本想的是震惊一下老师,然后等老师问起谱曲者,她便可以顺势说出丁岁安。
老师见才心喜,想必会设法营救。
却不料.竟在弹奏曲子时由意气入了启智。
此时,她能感觉到无数灵力涌入体内,再由指尖释放.她想停下来,却又不敢停。
体内狂暴乱窜的灵力她完全控制不了,若强行停下,必受反噬。
前方,徐九溪自是看出了弟子生死攸关的窘迫,丰腴身体妖娆一扭,便化作一道残影,飞至姜妧身后,抬手叩凤池、风门两穴。
入体灵力截断。
姜妧身子一软,倒在徐九溪怀中。
十指指尖已沁出血珠.
孙铁吾衣袖一震,看似犀利的气波随即在他面前消失于无形,紧接起身大步上前,急迫道:“这是什么曲子?”
因太过着急,以至于口吻显得很严厉,像是在恐吓。
徐九溪眉头一蹙,“莫吓到我的学生!”
孙铁吾却难抑兴奋,道:“世间已有数十年未曾出现过可奏出弦刃的曲谱了吧?”
徐九溪想了想,“四十八年.”
启智境,可凭曲意施展惑敌心智的丧心令;也可凭曲意施展振奋人心的催阵令。
这种只能施加正反状态的神通,终究不能直接伤人。
但流传下来的古曲中,却不乏可凭借所蕴杀意出弦刃伤人的曲子。
不过,年代久远,经无数律修采汲,杀意消淡,弦刃效果已微乎其微。
方才姜妧所奏新曲,可能是四十八年来诞生的唯一一首新曲。
徐九溪那张极为细巧的瓜子脸上难得浮现出激动神色,“妧儿,此曲何名?”
“天龙八音.”姜妧靠在老师怀里,惊魂未定,脸色苍白。
“你谱的?”
“不是.”
“谁教你的?”
“还是上回那位。”
“你上次不是说,是道人教了他《清心普善咒》么?怎么又来一曲?”
“后来.他说,道士教了他两曲。”
“.”
机缘巧合,得高人传授一曲尚有可能,连授两曲,就有点假了。
更像是不愿被打扰的推脱之言。
徐九溪那条灵活小舌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舔上唇,兴奋道:“妧儿觉得,他还有没有别的曲子。”
虽然这场戏演砸了,差点出大事,但姜妧本就是为了让老师救人,此刻为了增加丁岁安的分量,便以不确定的语气道:“老师,以学生想,应当有.”
这就得了!
“他叫什么名字?”
“丁岁安”
正在研究梁柱上留下的弦刃划痕的孙铁吾闻言,愕然回首。
徐九溪仍在继续追问,“他在哪儿?”
“在”姜妧这次没敢直接说丁岁安在刑部狱,那样会显得设计感太强,便低声道:“好像在朱雀军当差。”
“走,带我去找他!”
徐九溪大约觉着学生虚弱,难以行动,俯身抄起姜妧便走。
姜妧窝在徐九溪怀里.偷偷瞄了老师一眼,让她紧张的心跳如雷。
身后却响起孙铁吾的声音,“师妹,你找那人在刑部狱”
徐九溪转身,面色平静,“他犯了何罪?”
“前几日在教坊司打伤了人。”
“嗤~”
徐九溪嗤笑一声,“莫说打伤几个人,便是杀他十个二十个的,这人,我律院也保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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