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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营生


并州的凛冬,冷得渗骨。

    昭余泽北新辟出的流民安置区。

    这里窝棚连绵,一水儿的厚实夯土墙基,粗壮的松木为梁柱,顶上铺着厚厚的用草泥反复拍打过的茅草顶,再压上防风的压条。

    这是久经流民考验的太原工曹带着泥瓦匠琢磨出来的越冬棚,比单纯用木头树枝搭的棚子暖和太多。

    窝棚之间留出足够宽的通道,覆着压实的雪壳,便于行走,也能防止走水。

    每隔一段距离,便有用砖石砌出烟道的公共火塘,白日里,妇孺老人便围聚在此,借着那点热乎气儿,做些手工活计,也省了各家各户的柴火。

    天色刚蒙蒙亮,营区深处一间稍大些的窝棚里,刘三嫂已经利索地起了身。

    她男人刘三,就是那个胸口有刀疤,在广宗跟着天公将军打过钜鹿的黄巾什长,十几日前入了安北新军。

    家里没了壮劳力,营里分发的口粮虽饿不死人,但想吃好,还得靠自己想法子。

    棚子里比外头暖和不少,但哈气依旧成霜。

    刘三嫂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小心地拨开角落里一个用破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瓦罐。

    一股淡淡的带着点酸腐气的酱味儿弥漫开来。

    这是她用营里发下的黄豆,学着本地老妪的法子捂出来的豆酱,稀罕得很。

    “狗娃,狗娃,醒醒!”她轻轻推了推蜷在草铺上睡得正香的儿子。

    七岁的狗娃揉着惺忪睡眼,小脸有些发青:“娘…冷…”

    “快起来,把这碗热糊糊喝了,身子就暖了。”

    刘三嫂从火塘边温着的小陶罐里倒出小半碗灰褐色的糊糊。

    这是用营里发的压饼碾碎,混了点豆酱和雪水熬煮的,带着点咸味和豆香,是狗娃的早饭。

    狗娃吸溜着鼻子,捧着碗小口喝着,眼睛亮了些:“娘,爹啥时候回来?他说入了军,就能吃饱饭,还能给我带肉馍馍呢!”

    刘三嫂摸了摸狗娃的脑袋:“快了,开春你爹就回来了,入了安北军,那是正经吃官粮的!你爹那么有本事,说不定还能立功呢!到时候,别说肉馍馍,白面馍馍都管够!”

    她一边哄着儿子,一边麻利地收拾。

    将狗娃裹严实,塞给他一个昨晚烤得硬邦邦的杂粮饼子当零嘴,嘱咐他就在窝棚附近玩雪,别跑远。

    自己则揣上两块压饼,拎起一个空麻袋,准备去营区外的工坊区看看。

    刚掀开厚厚的草帘子,一股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粒子就灌了进来,呛得刘三嫂一个趔趄。

    “哎哟,三嫂,这么早?”

    隔壁窝棚的帘子也掀开了,露出陈阿婆满是皱纹的脸。

    她裹着件流民都有的灰布棉袄,厚实挡风。

    “阿婆早。”刘三嫂紧了紧头上的旧头巾。

    “去工坊区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揽点活计,换点粮票,给狗娃攒着开春买双新鞋。”

    陈阿婆咳嗽了两声,叹道:“你这身子骨…天寒地冻的,唉,也是没法子,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要是能有你家三子一半出息,老婆子我也能松快点。”

    正说着,一阵清脆的铜铃声由远及近。

    只见两个穿着深青色吏服,臂缠红布箍的年轻吏员,推着一辆独轮木车,车上放着几个大木桶,正挨个窝棚区走动。

    “领姜汤了!领姜汤了!驱寒暖身,一人一碗!”一个吏员敲着手里的小铜锣,声音清亮。

    另一个则麻利地掀开木桶盖子,热气腾腾的辛辣姜味瞬间飘散开来,在这寒冷的清晨格外诱人。

    “是郡府的巡吏!”陈阿婆眼睛一亮,赶紧回身去拿碗。

    刘三嫂也折返回来,取了自家的陶碗,营区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拿着碗出来。

    两个年轻吏员动作熟练,用长柄木勺舀起滚烫的姜汤,稳稳倒入递来的碗中。

    姜汤浓黄,里面还能看到漂浮的姜丝和少许的红枣,热气袅袅。

    “大娘,小心烫。”给陈阿婆舀汤的吏员笑着提醒。

    “哎,哎,谢谢官爷!”陈阿婆捧着碗,小心地吹着气,啜饮一口,一股暖流从喉咙直下肚腹,冻僵的身子都活泛了些。

    她忍不住感叹:“舒坦…这大冷天的,官府还惦记着俺们这些苦命人送热汤…”

    那吏员摆摆手:“大娘可别这么说,使君…哦,张候有令,凛冬酷寒须保民安康,这姜汤是郡府工坊每日熬煮,我们按点送到各营区,你老慢用,不够还有。”

    刘三嫂也领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下肚,驱散了早起的寒意,也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在广宗,饿死冻死都没人管,哪会有官爷大清早顶着风雪送热汤?

    喝完姜汤,身上有了点热气,刘三嫂告别陈阿婆,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雪,往营区外围的工坊区走去。

    工坊区沿着一条尚未完全封冻的小河展开。

    巨大的水轮被湍急的水流推动,发出沉闷的隆隆声,带动着岸上一排排木制机械运转不停,因为靠近距离兹氏县较近所以这里被规划为了并州纺织厂之一。

    空气中弥漫着羊毛膻味,棉絮和草木灰碱水的气味。

    穿着厚实棉袄戴着露指手套的妇人半大孩子,甚至一些手脚还算灵便的老人,都在敞开的工棚下忙碌着。

    刘三嫂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处挂着梳毛三坊木牌的工棚前。

    里面几十架巨大的水力梳毛机正在轰鸣运转。

    巨大的木制纺轮带动着密密麻麻的纱锭飞旋,将经过初步清洗的原毛梳理成粗细不同的毛线。

    “王坊头!王坊头?”刘三嫂朝着里面一个穿着皮围裙正检查机器运转的中年汉子喊道。

    那汉子闻声回头,看见刘三嫂,脸上露出笑容:“哟,三嫂来了!正好!刚到了一批短棉,要赶着弹松,絮进冬衣里,这活儿轻省,就是费功夫,按絮好的棉衣件数算粮票,干不干?”

    “干!干!”刘三嫂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絮棉衣这活计,坐在避风的工棚里就能干,比去外面砍柴伐木轻松多了。

    王坊头领着她到旁边一个堆满雪白棉絮的棚子,指着一架结构奇特的木制器械和一个大木箱。

    “喏,这是脚踏轧花机,能把棉籽脱干净,这是弹棉弓,可以把棉花弹蓬松,弹好的棉花铺进那边裁好的布夹层里,用大针脚缝好压实就行,旁边有样子,看几遍就会。”

    刘三嫂看着那轧花机和弹棉弓,觉得新奇。

    棉花这东西也是来了并州后才见到,冀州根本就没有。

    她学着旁边一个老妇的样子,坐在轧花机前,脚踩踏板,双手配合着将带着棉籽的棉桃喂入机器。

    只听咔嚓咔嚓几声轻响,雪白的棉絮从前面吐出来,黑亮的棉籽则从下方一个小槽里滚落,果然又快又干净!

    弹棉弓更神奇,用木槌敲击那根粗大的牛筋弦,发出嘭…嘭…的闷响,震得下面的棉花团迅速变得蓬松柔软。

    刘三嫂很快就上手了。

    她手脚麻利,絮三件棉衣能得一张最小面额的粮票。

    粮票是她没见过也是来了并州后才知道叫纸的东西,盖着太原郡仓曹的朱红大印和复杂的防伪花纹,写着粟米多少多少或粗布多少多少等字样。

    这东西金贵,能在并州南部任何一个民营官营的店铺里换得实实在在的粮食,盐,布匹甚至针线。

    工棚里温暖,弥漫着新棉的清新气息。

    妇人们一边手上飞针走线,一边低声唠着家常,话题离不开男人跟孩子,还有对开春分田的憧憬。

    “听说分了田,头两年不用交粮税呢!”

    “可不是!使君…张候仁义!俺家那口子在安北军里捎信回来说,顿顿能吃饱,还有荤腥呢!”

    “唉,就是这兵当的…开春胡狗要来,心里总是不踏实…”

    “怕啥!有高顺将军练着兵呢!俺家那口说,高将军凶是凶,可本事大!练得狠,那是为咱好!咱男人挡在前面,后头就是娃娃跟田,胡狗真要来了,老妇哪怕用牙齿用指甲也要抓死咬死那些胡狗!”

    刘三嫂听着,手里的针线不停,心里也翻腾着。

    男人入了军,提着脑袋换前程,她这当婆娘的,也得把家撑起来,把狗娃拉扯好。

    日头渐高,工坊区更显喧腾。

    火室(蒸汽机)驱动的巨大锻锤在铁器坊那边发出有节奏的巨响,震得地面微颤。

    水力驱动的织布机在工棚里也响成一片。

    临近晌午,工棚里开饭的梆子敲响了。

    众人放下活计,拿着各自的碗筷,涌向工坊区中央的大食堂。

    说是食堂,其实就是个大草棚子,里面砌着长条的木桌木凳。

    热气腾腾的大木桶里,是稠厚的粟米粥,里面能看到切碎的菜帮子和零星的油渣。

    旁边一盆是黑乎乎的咸菜疙瘩。

    管饱,不限量,味道算不得可口但有盐有油,做工的人凭身份木牌领取。

    刘三嫂打了满满一碗粥,就着咸菜,找了个角落的凳子坐下。

    她怀里还有早上省下的半块压饼,掰碎了泡进粥里。

    压饼吸饱了热粥,变得软糯,豆香混合着谷物焦香,比单喝粥好吃多了。

    “三嫂,还吃压饼呢?省给狗娃的吧?”一个相熟的妇人端着碗凑过来坐下。

    刘三嫂笑笑:“狗娃有营里发的糊糊,饿不着,这饼子顶饿,干活时垫吧一口,有力气。”

    妇人叹道:“也是,反正是比在冀州那会儿强多了,好歹是官家发的正经粮食,这压饼,听说是前将军府里的韩长史带着人弄出来的?真是个能人啊!”

    正说着,食堂门口一阵小小的骚动。

    只见几个穿着更体面的深色吏服,外罩毡皮斗篷的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面容清俊,气质温润,正是前将军府右长史,太原郡守荀彧!

    他身后跟着仓曹掾,工曹掾等几名属官。

    工坊管事连忙迎上去,躬身汇报。

    荀彧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长条石桌上埋头喝粥的妇孺工匠,又看了看大木桶里的粥食和咸菜,眉头几不可察地微皱了一下。

    他径直走到一个正捧着碗喝粥的老工匠面前,温声问道:“老丈,粥食可还足?味道如何?”

    那老工匠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服饰,更是紧张得手足无措,碗都差点端不稳:“足…足!管饱!味道…味道好!”

    他显然不敢说不好。

    荀彧笑了笑,没再追问,又看向旁边一个面黄肌瘦的半大孩子碗里的粥,确实很稠。

    他转身对仓曹掾低声吩咐了几句。

    仓曹掾连连点头,快步出去。

    不一会儿,几个杂役抬进来一小筐东西,倒进一个空木桶里。

    那些是切得碎碎的的晒干萝卜缨子和蔓菁叶子。

    掌勺的伙夫赶紧用大勺搅进粥桶里,原本灰黄色的粥顿时添了些许绿意。

    “加点干菜,添点滋味,也防着冬日里嘴里生疮。”

    荀彧对管事说道,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食堂都安静下来。

    “谢长史体恤!”管事连忙躬身。

    荀彧又转向众人:“诸位辛苦!工坊乃并州筋骨,全赖诸位出力!前将军有令,凡今冬在工坊出力者,除应得粮票工钱,开春分田时,按出力多寡,额外折算工分,可抵垦荒劳役!望诸位勉力!”

    “谢前将军恩典!谢长史!”短暂的寂静后,食堂里爆发出由衷的欢呼声。

    能抵劳役的工分!这意味着开春可以少干一些重活,多照顾自家的田!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刘三嫂也激动地攥紧了拳头,感觉碗里的粥都更香了。

    她看着那位气质儒雅却能为他们这些草民添一把干菜的长史大人,心里暖烘烘的,这样的官,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

    午后,刘三嫂揣着刚领到的两张最小面额的粮票,又去另一间梳毛坊絮了三件棉衣,直到日头偏西,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

    她特意绕到营区边缘设立的小集市。

    说是市,其实就是一排用原木搭的简易棚子。

    由太原府衙直接经营,货物不多,但都是急需的粟米,粗布,盐,针线,劣质的铁锅农具,还有少量药材。

    几个穿着吏服的小吏在棚后忙碌,棚前立着醒目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当日各种货物兑换粮票的比例。

    旁边还有个小黑板,写着“今日粟米足,粗布足,盐限购”。

    刘三嫂攥着那三张沾着棉絮的粮票,挤到卖粟米的棚口。

    “换两斤粟米!”她递上两张写着粟米一斤的小额粮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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