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周如虹不予应答，牵过女儿的手，转身走进餐厅。
关立诚给跟前看似般配的一对确认了眼神，他们要能成双成对也好，放过如虹。
随即跟上妹妹的脚步。
方旗伫在门口。
周如洁看他一动不动，觉察他的心情从山巅跌落到崖谷，细声提议：“要不，咱也进去吃饭?"
正好晚饭没着落，自从经济陷入困顿后，压根不敢迈入人均消费五百元以上的餐馆。
方旗苦笑说：“换个地吧。”
“啊！好！”周如洁想不到方旗这么没骨气，不好在钱上压死关花心，只好留恋地再看一眼清亮的玻璃门，赶紧跟上方旗远去的步伐。
“心情不好，就该对自己的胃好点，这顿饭我请你。”周洁如说。
哪能让女人掏钱。
“不用，我请你。”心情的确差，口气不由地比之前生硬了。
周如洁不介意，反正好久没有男人请她吃饭，换地就换地吧，总归也是高档餐厅。
走到兰州拉面馆门口，只见一回族师傅头戴白色小帽，手法娴熟地在空中又拉又甩，一大团面，两三分钟，变戏法似的，从粗滚的一坨拉成一根根纤细的条。
民间深藏艺术家啊。
空气中溢满孜然、香菜、牛肉的香味，勾起方旗的食欲，自从跟如虹结婚后，他南方人的胃逐渐爱上面食。
此时此刻，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面条。
“对了，你爱吃拉面吗?”方旗问。
“啊。”周如洁讶异，顺着方旗的目光，心里嘀咕，不会晚饭就在这地解决吧？
既然他请客，不好挑嘴，点头说：“我什么都爱吃。”
“那好，就吃拉面吧。”说完，方旗一脚迈进苍蝇馆的小门。
周如洁停顿在背后，真在这吃啊，嫌弃地抽了抽脸颊的肥白盛肉，只能跟了进去。
油腻的桌子，斑斑黄渍的墙壁，筷子直接暴露在空气中随人拿，不知道有没有消过毒。
一向爱干净的她，只好从桌上的廉价塑料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擦一擦，岂料纸巾又糙又薄更没韧性，擦完，桌面留下点点屑粉，不禁心里悲叹:原来这才是如虹妹前夫的内在啊。
方旗完全没察觉到周如洁的内心波动，直癌男一向少浪漫，况且今天这顿又不是请如虹吃破镜重圆饭，何必这么讲究。
方旗已经喊师傅下一大一小两碗牛肉拉面。
没一分钟，拉面便上桌，这速度，秒杀百分之九十九的餐馆。
方旗拔过筷子，立即埋头在氤氲的面气中大口吸溜，太香了，兰州拉面堪称中华面食的精髓，这汤这料这肉，一口下去，融入骨髓，四个字，神清气爽。
周如洁正勉为其难地啜第一口汤，方旗已经干完三分之一，抬头看她一副犹豫下嘴的表情，懵懂地问：“怎么了？面不好吃吗?”
“不是。”周如洁心里的落差极大，却只能言不由衷：“你平常一个人就吃这些吗?"
“啊，对，兰州拉面、重庆小面、沙县小吃、黄焖鸡米饭，咱大中华四家民间小吃我必去，也会去杭州本地一些特色的巷子店，别说，他们的味道才是最最老底子的，比那些虚头八脑的大餐馆实在多了，你说是不？”
周如洁尬笑着虚点头，念大学时不得已吃吃苍蝇馆，认识关立诚后再也没吃过。
面下肚，心情好一些。
红颜知己晋身为美食好基友，方旗来了兴致，拉开话闸：“那些大餐馆啊，价格贵，菜品还千篇一律，也就吃个面子，有什么意思，咱是过日子的实在人，能省则省，红军长征两万五千里，安得广厦千万间，都一个道理，普通人没金矿，漫漫买房路还得从嘴里省，你说对吧?”
周如洁又尬笑着微点头。
“对了，你在北京买房了吗？”
这怎么回答呢，提起房子心塞，如果她好好打理财务，现在早已是京城两套、三套的富婆了，可也不能丢了面子，回说：“买了。”
“贷款不少吧，北京房价全国数一数二，你更要省点。”方旗直言不讳，心想，难怪她跑医药销售，肯定贷款压力大。
“大哥 您真会过日子。”周如洁的内心已流泪满面，暗暗后悔自己先前说的那句话太狠，关立诚在气量、品味上秒杀方旗一百倍不止。
难前夫、难前妻对食完毕。
周如洁再也没心情陪着方旗走到他出租房楼下，兰州拉面馆门口分到扬镳，后会有期。
说不好，她换了其他产品，还得方旗帮她在方碧莲那拉人情。
雅致的高档餐厅。
关立诚还记得妹妹小时候的口味，问了问豆豆，点了七八个菜加两个甜品。
“我们就三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少点几个。”服务员在电子机上听着男人报菜名下单，周如虹阻拦。
“不要紧，每样各尝一点，否则老吃几样腻口。”
“妈妈，舅舅说的没错，每次跟爸爸出来吃饭，总是只点一个豆豆喜欢吃的，太少了。”
这孩子，要被惯坏的，周如虹教育：“爸爸说的没错，浪费食物本来就不对。”
豆豆瘪瘪嘴。
“如虹，吃饭就要开心，女孩子更要富养，花钱的事让男人操心。”
周如虹没再说什么。
关立诚感觉，如虹婚后真被改造了不少。
小女孩的时候，虽然物资不够丰盛，可父母疼爱，养一个女儿，她不缺失什么，况且他护着她，身边有一块零花钱，九毛九都愿意花在妹妹身上，童年不食人间烟火般快乐。
现在呢，什么都要再三考虑，嫁错人的后果。
不禁自责，如果当初他没有一念之差，妹妹应该还是当年那个不必识人间愁苦的女孩。
好在，现在两人都脱离了糟糕的婚姻，重新开始，不算太晚。
饭毕，关立诚送周如虹回来。
楼下，离去有些踌躇。
“立诚哥，我就不请你上去了，豆豆要早睡。”
“不要紧，我就住在附近的凯旋大酒店，明天中午我去你单位找你吃饭，晚饭可能陪不了你，这边的客户约着谈事。”
“不要紧，你忙你的，对了，这趟来杭州大概呆几天？”
“一个礼拜吧，如果你想我留久一点，我就留下，远程办公方便的很。”
“不用，你正常安排，别耽误工作。”
“我能兼顾。”关立诚心说，老是拒绝我，不给我机会弥补近十年来的缺失，其实跟妹妹天天粘上一个月也不腻。
不过求婚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慢慢来吧。
周末一早，方碧莲赶到方胜租的老洋房。
敲门，没人开，再敲，还是没人开。
大周末的，家里竟然没有人，稀罕了。
难道已经入赘成功，住进陆家了？
昨晚，方胜在公司熬了一宿，最近陆雯不让他进陆家的大门，大苏总分配的任务真不轻松，他正好一心扑在工作上。
边学边做，不容易啊，出具的方案屡屡被打回，老师对他实在严苛，只好使出做硕士、博士论文的谦虚态度，查资料，总结归纳，还要跟许盛走访客户，双方多次洽谈后再定制解决方案。
一家科信公司上市辅导计划书，他通宵达旦，做得头晕脑胀，估计整个公司的新人没有比他更敬业的。
接到方大炮的电话，方胜黑着眼圈，两夜没睡，方案搞不定，心情不免焦躁：“喂，什么事?"口气差。
这一早的，打扰到他睡清觉了吧。
“妈失踪了。”方碧莲故意一说。
“妈失踪，怎么可能！”方胜从萎靡中震惊过来。
“不信，你打电话回老家问问，她没回去。”
“等着，我马上打。”
一通电话，果然，他妈压根就没回老家，出大事了，赶紧拨打亲妈的电话。
李木子今天休班，天天在医院打扫卫生，今个给自家来个大扫除.
女婿这么好给她免费住豪宅，必须保养到位，再说大儿子再过半个小就到了，让他看看，有个对比，两个亲儿子还不如一个女婿到位。
这一早，手拽一张百元大钞下楼超市买洗刷用品，老年人，不刷支付宝微信，用不着机不离身。
碧莲打来两个电话，手机在卧室空响，李木子完全不知情。
这会到家，开干。
爬高爬低，走进走出，门窗终于在她的巧手下，擦洗得一尘不染，干活太投入，开门关门，楼道邻居上上下下，难免眼神招呼走神，耳朵也跟走神，手机铃声压根没听见。
方胜急了。
赶紧回电给方大炮。
果然得到证实，她妈没回老家，不过方碧莲一点也不着急。
方胜已急成热锅上的蚂蚁，立马丢下手头工作，准备在大上海搜人，可一时毫无头绪，该去电视台登寻人启事，还是去火车站发布人员失踪通告？
这头电话里，方大炮在指责他：“拿了妈的钱，不给她养老，妈失踪都是被你逼的！”
“方大炮，你说什么呢，妈失踪关我什么事，大哥本来要亲自送她到火车站，是她自己不肯，要怪也怪大哥，粗心大意。”
“呵，别推卸责任了，你好好想想，妈会去哪?"
“你放心，我会找到妈的，不劳你担心。”
一边吵，一边急等电梯，电梯关门的瞬间，苏星南刚好从另一部走出来，听到后半句。
心生疑窦，方胜这口气，跟谁吵架呢，好像只有跟碧莲吵架才会这么凶。
失恋后，周末去哪都没意思，本想去杭州，可怕越逼越糟糕，碧莲的性格他知道。
苏星南只能来公司做事打发时间，这会全身像被注射了兴奋剂，立马按下电梯，追了方胜出去。
到了写字楼门口，方胜刚乘坐出租车而去，正好周末外面都是空车位，他立马开车尾随。
出租车里，方胜还跟方碧莲吵架。
方碧莲故意激怒二混子，让他急，谁让他不忠不孝，她一点也不担心，大哥肯定知道妈的行踪。
家里打扫一新，李木子心情好得很。
抹布也清洗好了，看看墙上的钟表，大旗该到了，怎么没来一个电话。
往卧室查看手机，哎呀，没电了，赶紧充上。
敲门声，肯定是大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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