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方胜愣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陆雯的车开远，远到看不见车屁股为止。
流光匆匆，她与他渐行渐远，远成陌路人。
如果当初能预料到伤她这么深，他怎么都不会选择跟单琼薇结婚。
回头这段婚姻，他伤害了三个人，而最深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自己。
陆雯和琼薇都变了，变狠了、独立了，都不需要依赖他了，唯有他自己，仍陷在过去走不出来。
当初所谓的捷径，却是最远、最艰险的路。
陆雯对他的恨意烙在骨子里，他该怎么让她原谅他，让她不要投身于叶光年这类老男人。
一想到刚刚他们两人在餐厅，方胜恨不得把叶光年狠狠地暴揍一顿，可他现在的身份，不允许冲动妄为。
方胜就这么站在街头苦涩地失神，直到包里的手机震响。
掏出一看，是他妈。
“去看我姐？”方胜怀疑地问。
李木子握着手机，来回在家走，气得直发抖：”你姐被赶出苏家大门，你去她公司走一趟，看看她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苏家人太过分了，欺负你姐没娘家人撑腰是吧，这些个上海佬，就是看不起我们乡下来的，真是、真是、真是把我老命快气没了。“李木子气得舌头捋不直。
“妈，你消消气，什么情况还没搞清楚。”
“你在上海离得近，赶紧过去瞧瞧，给你姐撑起咱方家的脸面，真是万万想不到，小苏看着牢靠，怎么也说变就变，到底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渣男满天飞，你姐生完孩子才多久，他就干出这种事。”
李木子气得脸都绿了，要不是她打电话给小苏，让他转碧莲接电话，还不知道碧莲被赶出家门好几天了。
”妈，你准是搞错了，他们俩好得很，怎么可能被赶出家门，当年那场婚礼，他们捧方大炮像捧个公主回来。“方胜还没完全从自己的忧伤情绪中脱离出来，也不想脱离出来，随便应付下想挂机。
”没有搞错，苏家人瞒得严实，小苏说你姐自己要离家出走的，我想想，哪能啊，哪个女人生完孩子舍得亲骨肉，你姐在上海就你一个亲人，她这性子倔，铁定不找你！所以才这么多些天，咱一点消息都没收到。“李木子急红了眼，可脑子还清醒。
“她当然不会找我！”方胜紧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人老了，实在啰嗦，听风就是雨，方大炮哪轮得着他操心。
这一年来，他跟她就通过一回电话，小外甥满月，办了隆重的酒席，他匆匆去了一趟，之后，各忙各的，什么住一个城市不一个城市的，大上海从东到西，也得开车三个多小时，离得近，心隔得远。
再说，他在她那，始终有挫败感，感情和事业，哪一件都不比她顺风顺水。
“你去找你姐，把事情问清楚，碧莲也真是，妈给她打了多少个电话，一个都不接。”
”她这个点在直播，怎么接！”方胜推搪。
”那你过去，看看她，她见着娘家人心里也舒服点。“
”我不去。“方胜想也不想拒绝。
”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子，当初你生意失败，是谁救你？“
”妈，能不提这茬吗！“
这一年来，他妈就没少提方大炮的功劳，明明镯子是他妈私藏的宝贝，可非说是方大炮的恩德。
他妈说了，除了方大炮，没人会给这么大面子，出这么高价收下，都是他姐结婚生儿子的功劳，她改变了他的命运，整个方家人的命运，他就得对她感恩戴德一辈子。
“你给我去还是不去！”李木子下通牒。
“好好好，去去去！“方胜只好应下，恩情太重是枷锁。
挂了电话，想到方大炮那高傲的姿态，他唐突上门，哪能受待见啊，实在不想放低身段去见她。
依他看，铁定是他妈一惊一乍，苏星南跟方大炮可不像他跟琼薇当年，是有感情在的，恩爱着呢，雷劈都劈不开。
挂了电话。
方胜给苏星南打去确认。
刚接上，只听那头传来婴儿的哇哇哭声，周边各种嘈杂，苏星南急说：”再喂喂看。“
怎么回事，被方大炮逼回家成奶爸？
”姐夫，你们还好吧?“
那头一顿：”你都听说了吧。”
“我姐，我姐她离家出走了？”当着苏星南的面，尊称一声姐，当面他可不喊。
“是你姐非要离家出走，我实在拿她没办法，这几日她又不肯接我电话。“那头口气微微地忧伤。
感同身受，失恋的男人。
”出什么事了?“方胜追问。
”根本没什么大事，我就让她多抽半年时间照顾小志先，她就。“说到这，话筒那头小外孙又哭起。
”怎么我外甥哭得怎么凶？
”小志这几天一天就喝300毫升的奶，再这样下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天该喝多少才够？”方胜问，他对婴儿喝奶量毫无概念。
“六个月，至少一天六百啊，可他认奶，不爱喝奶粉，愁死人了。”
明白了，准是方大炮嫌弃母乳喂养影响身材，她一向亲情淡薄，正好拿工作逃避，这点还数陆雯最有母爱，看她现在那两边二度发育的，上次听他妈回来说，陆雯纯母乳多得喂不完，可惜了，那段时间他没陪在她身边。
”这事我姐做的太糊涂，错不在你们。”
苏星南松口气，总算方家有一个人理解他。
今天岳母打完电话，大舅子又打来，也是一顿好责备，他解释了半天，大舅子仍是生气，让他去把碧莲求回来。
怎么求，能求，他早去求了，去她公司，前台一见他就拦着不让进，电话一个也不接。
苏星南把苦衷一说。
”我替你跑一趟。“方胜仗义地说。
“行，那你好好说，千万别惹你姐生气。”
“放心吧，我不是以前的我，她知道的，不会见面就吵，我就去她公司，当着这么多员工的面，她怎么也得忌讳几分。”
苏星南连连应答好。
小舅子这一年长进了，明理了不少。
方胜立马开车往方碧莲公司去。
电梯上楼，办公室灯火通明，这搞直播的，可带劲了。
走到前台，那年轻女孩抬头见他，一时诧住。
意料之中，方胜摆出一脸冷峻的态度。
虽说现在胖了，风度还是在的，晚上灯光一打，更增加了几分魅力，其实，他的肚子凸了点也不难看，还增了几分生意人的气度。
方胜说明来意，可不想报明身份，当年大闹方大炮公司，不少人是知道他的，看来这个前台应该是来上海后新招的，不过难保她不知道他的丑事。
”您不说明身份，我实在不方便让你进去。“前台小姑娘公事公办地阻拦。
方胜默声，递去名片。
一看名字，前台女孩一下了然，原来是莲姐那迷途知返的胞弟，她进公司后“久仰大名”，难怪第一眼感觉跟莲姐几分相像。
“那您登记下，不过要等三个小时。”女孩的脸色和悦了几分。
方胜龙飞凤舞地签上大名，大摇大摆着跨进去。
最亮的一间，方大炮妆容精致，笑容和婉，他隔着玻璃望了两眼，环着办公室走了一圈。
办公场所比他的大了好几倍，员工也是他的几倍。
踱步到方大炮的办公室门口。
被人阻扰：”您先在茶水间坐一坐，等莲姐直播结束后，我来叫您。“
转身，一熟脸，他记性好，第一次应该是在老家他爸的丧礼见过，她应该花名叫小果，是方大炮的贴身生活助理。
方胜点头，顺从地走去茶水间，翘起二郎腿，翻着手机。
习惯性先去打开陆雯的微博，这一看，手机差点没拿住，居然屏蔽了他。
他可是用小号关注陆雯的，她居然识破了他的小号，方胜挠挠脑门，看来晚上跟踪陆雯露馅了，女人啊，越来越精明。
还得重新申请小号，否则他不知道陆雯的状况，万一姓叶的老男人趁虚而入就麻烦了。
方胜快速申请好了小号，终于重新关注上了。
立即着手处理了一些工作，打了几通电话，时间不知不觉滑走。
感觉背后有人走进来。
摆过转椅，是方大炮。
方碧莲走到胞弟对面坐下。
”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口气一如既往地不带丝毫感情。
方胜咳嗽了两声：”受妈的嘱托，她让我来看看。“说着左右上下看看胞姐：”你说，到底有没有受苏家人的亏？”方胜想表达关切，可说出口的语气确有些玩戏和嘲笑意味，谁让他在她这习惯了，本意不是如此。
方碧莲照例毫无动容，不带感情的语气回：“你跟妈说，让她别担心，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那就好，你要真受了委屈，可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好歹我们替你出头，可要是赌气，我劝你千万别，夫妻吵架，吵一场感情淡一场，回头后悔了，可就来不及了。”
“这话，像过来人的金玉良言。”方碧莲心里一抽，面无表情地说：“我自己能处理，没什么事，你走吧。”
这赶人的速度，等三个小时，就给了三句话。
”我说，其实姐夫挺不容易的，我打去电话，听他一个劲哄小志，可怎么也哄不好，这一天喝300毫升的奶，我外甥要饿晕了怎么办，你也别太狠心，两个人吵个架，折磨孩子做什么。“
字字戳在当妈的心坎上，方碧莲转头，答：“知道了。”
方胜这才起身，走到楼下，只见姐夫徘徊在他的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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