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会，耳边响起沉稳的呼吸声，立诚已经睡去。
周如虹却失眠了。
在家养身体的这些日子，白天睡多了，夜晚就很难入睡。
越是夜深，脑海里不受控地会扑闪出各种凌乱的思绪，关于自己的、碧莲的、公公的，她妈反复打来电话以及立诚的赡养费，还有不知何名目的支出。
自从她出事后，她妈几乎每天打电话来问情况。
今天白天，张淑兰来电话，碎碎叨叨地关慰了女儿的身体状况。
周如虹说：”妈，我休养多日，好多了，你跟我爸放心吧。“又说，准备过两日去公司上班，她妈当即电话里阻止：
”如虹，你别想着直播了，你这胎怀的太不容易，要当心啊，直播干到大半夜，实在是慌，就是寻常人天天这样也是吃不消啊，何况是孕妇，你听妈的，暂停一年吧，你那天出事，妈只要想起来，还是后怕，说明你身体发出讯号，大半夜昏死在地下室太吓人了，要是那天晚上，阿娥半夜没醒来，后果想都不敢想，你可千万千万别硬撑了，妈在北京，疫情出来不便，顾及不到你这头，只能给你多打电话，妈跟阿娥多说说，让她费心，你婆婆也是这个意思，你一定要听我们的，别去直播了，立诚养几个孩子不难，你就别太操劳了。”
周如虹在心里叹息一声：“妈，我的身体自个知道，上次是意外，你别为我太担心了。”
立诚现在的状况，她妈根本不知道的。
张淑兰还是好说歹说，周如虹只好应付着挂了。
其实，有件事让周如虹烦心着。
晚上她跟立诚提起公公的事，其实，也是想知道立诚遇到这类事情的态度。
最近在家，闲来无事，周如虹无意中在书房翻到一张境外汇款单，金额有十多万新西兰元，折合人民币五十万，收款人是李珊。
当时，她看到这一大笔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结婚前，立诚说，每年年底一次性支付康康第二年的抚养费，今年的抚养费已经给了，距离这笔汇款也就一个来月。
那么，这一大笔钱给李珊是个什么名目，立诚都没跟她商量，现在他们的经济状况不理想，不知道立诚是怎么想的。
事后，周如虹仔细分析下，她明白，立诚对待李珊和周如洁这两段婚姻态度完全不一样。
周如洁是冤家，补偿金当年离婚的时候一次性给完了，去年闹了一场，平息后，再没有经济往来；李珊那边不一样，立诚常与她保持电话邮件往来，抚养费也是定期给的。
这么个情况，周如虹不免有了一个直觉，这笔钱立诚一定是给李珊个人的，那说明，他心里是照顾她的，只要想到这点，周如虹就很难受。
兴许也是徐芬事件的刺激，她现在见不得立诚一点点隐瞒背叛的事情发生。
可这事，立诚始终没提一句，她想，那他就是刻意不想跟她说，说到底，这是立诚花自己的钱，她没权利干涉，如果她说了，让立诚为难，影响夫妻感情，这么一直憋闷在肚子里。
其实，婚后，两人的财务仅是半合半分。
立诚把闲置现金交她打理，其他工厂、房产、货品、收款往来等大头的资产，还是立诚自己在管，周如虹并不清楚每个月的盈余或亏空以及资金走向。
那日，周如虹坐在立诚平常坐的位置上，电脑屏幕在眼前，当时她突然一个念头，要是登录立诚的邮箱，就能知道立诚和李珊平常在交流些什么。
那天，她鬼使神差地开了机。
但她不知道邮箱密码，试了三个，都不对。
后来只好作罢。
第二天，关立诚早早醒来，今天要陪如虹去医院复查。
如虹还在睡觉，关立诚洗漱完毕，餐桌上，他妈已经备好了早餐。
关立诚坐下，咬了一口煎饼，突然想到：”妈，我爸呢。“
”你爸在家哪待得牢，天天外出溜达，这一大早的，真忙呢。”陈阿娥在厨房站的高高的，举手擦洗油烟机灶具和立柜。
“哦，是吗，妈你知道去哪了吗，爸吃过早餐了吗？"
”我管不住他的心，更管不住他的脚，早餐啊，你爸现在不吃我做的，年纪大了，越来越挑嘴，嫌我给他做了几十年一个花样，说我，天天就只会煎饼鸡蛋饼烧饼，饼饼饼，把他吃怕了，嘿，我说，面条我也能做， 你要想吃炸酱面，我就给你下，大老爷们伺候你跟天皇老子似的，他摇头不吃不吃，那就别吃，我还求他吃不成，越老越叼，省的伺候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关立诚说：”妈，随我爸吧，大街小巷早餐店多如牛毛，爸想换换口味也正常。“
”嗯，就怕吃得不健康，外头的小笼包饺子拌面，我也能做啊，这些吃的，换汤不换药，到肚子里还不是面粉和肉，他存心挑剔我，我懒得伺候。“说这话，陈阿娥赌气。
”妈，你别气，省的你费心了，对了，我爸每天逛多久回来啊？”
“他才不舍得回来，有时候大中午，我惦记着怕他饿肚子，给他打电话，他还不高兴接，到下午约莫一两点晃回来，哼着歌，说吃过了，不知道在哪吃香喝辣，他不高兴跟我说，随他，三天两头下馆子，可别吃出三高来.......“陈阿娥跟儿子一抱屈，数落个不停。
直到关立诚吃好早饭，打断：”对了，妈，今天如虹复查要是顺利的话，后天就去上班了。“
”这么急啊。“陈阿娥扔掉手里的抹布，走出来：“你劝劝她吧，肚子里的孩子要紧，保险起见还是休个一年，上班挣钱，什么时候都能干，万一又一不留心，像上次那样怎么办，你不能让她乱来。”
“妈，你吓唬自己，怀孕了坚持到生的女人现在太普遍了，多动脑孩子才聪明，没事，如虹她心里有数。”
说着，周如虹走出来，听到了婆婆跟丈夫的这两句对话。
”你吃饭，我去收拾收拾。“关立诚说着往书房走去。
心里安排着，待会医院检查出来，送如虹到公司，就忙自己的事去。
周如虹坐下吃早饭。
陈阿娥坐到儿媳对面，一本正经地说：”如虹，你前阵子吐得厉害，身体还虚着，别急着开工啊。“
”妈，我孕吐已经好多了，工作不要紧的。“
“你妈跟我打过电话，我们说好的，让你好好在家养着，我好好照顾着你，你不听，回头我怎么跟她交代，你就听我们的吧，怀孕这十个月最要紧，钱什么时候挣都行，再说，你一年挣的立诚一个月就挣回来了，咱急什么。
周如虹微微点头。
不好解释，现在的住的房子贷款，一个月要还三万多，歇工一个月，她怎么续，首付是立诚掏的，房子在她名下，房贷她揽过来，一直这么默认地还。
周如虹只好说：“妈，我身体真的不要紧，今天去复查，要是医生说不能开工，我就再歇一段时间。“
”好吧，听医生的。“
周如虹吃好早饭，去书房喊关立诚出发。
关立诚坐在电脑面前，眉心皱紧。
“怎么了？”周如虹走近，瞄到电脑界面正是立诚的邮箱。
”没什么，走吧。“关立诚退出邮箱，熄了屏幕。
两人出了门。
路上，周如虹决定坦诚地问个明白。
”立诚，我前几天看见你给李珊的汇款单了，这笔是什么钱啊?“
关立诚一惊，回：“哦，我忘了跟你说了，是李珊在新西兰的酒店租金，哎，受疫情影响，客流突然没了，十五年的租期，租金还得按期付，她问不到别人借，我只好转她过渡下。”
“原本是这样，那是也没办法了。”
“是啊，她带着康康在新西兰生活，当初本来是我跟她一起做酒店生意的，我回来了，留下她一个人面对，实在是难，这疫情，谁都意料不到。”
周如虹点头，不再说什么。
”如虹，你不会介意吧?“
”没有，说清楚了就好，毕竟你现在周转很紧张。“
”嗯，这钱只够她抵三个月的房租，那个，我不打算跟她要回来了。“
周如虹一惊。
”那三个月后怎么办？她去哪里补到钱?“
这.......这正是关立诚刚刚看了邮件忧心的。
”转让或者想其他法子吧。“
“没有客流，就没有生意做，酒店不可能有人敢接手啊。”
“看她吧，再不行，只能跟房东提出提前解约，变卖设备，赔付解约金吧，可这么一来，疫情要是过去，李珊在那边就彻底没了收入来源。“说完这话，关立诚心里难受：”算了，不提了，总有办法，咱不替她操心。“
周如虹点头，李珊在新西兰一直没再婚，立诚心里始终放不下她。
一路聊了聊其他，车到了医院。
检查完毕，胎象稳定，医生提醒注意休息。
两人从医院出来。
周如虹想好了，必须开工，所以，刚刚便不问医生这点，立诚也没问。
两人心事有些沉重地上了车。
关立诚送妻子到了公司。
掉头往银行开去。
停好车，见银行边上一家雅致的餐厅落地窗边，他爸跟一个年轻女人面对面吃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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