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家？

第二天一早，汪楚染跟着阿宁的队伍下了山。

营地里的人大多沉默寡言，除了偶尔讨论几句老板安排的任务，彼此间很少闲聊。

汪楚染猜想，原来的“汪楚染”大概也是这副性子，所以她如今一言不发，竟也没人察觉异样。

坐了几个小时颠簸的大巴车，终于抵达城市。

看着车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汪楚染心里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这个身体的“家”在何处，更不知道银行卡密码。

和阿宁分开时，对方只淡淡说了句“任务暂停，随时待命”，便转身汇入人流。

汪楚染捏着口袋里的银行卡，站在街角犹豫了许久，还是走向了不远处的ATM机。

指尖有些发颤地插入卡片，屏幕亮起的瞬间，她深吸一口气，鬼使神差地输入了一串数字——那是她在2029年用了多年的密码。

密码正确的提示音落下，汪楚染浑身一震，瞳孔骤缩。

怎么会……

这个时空的“汪楚染”，为什么会和她用一样的密码？

是巧合吗？还是说，这两个看似独立的灵魂，其实有着某种她不知道的联系？

那原来的“汪楚染”呢？已经死了？或者去享受她“胜利的果实”了？

汪楚染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七位数余额，心头微惊——在2003年，这一百多万可不是小数目。

联想到他们雇佣兵的身份，倒也说得通。

她取了些现金，刚把卡塞回口袋，手机就响了。

“染染，你站在路口干嘛？”电话里传来阿宁的声音，“我在你马路对面的车上，过来，我送你回家。”

汪楚染猛地抬头，果然看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阿宁正降下车窗朝她挥手。

心头瞬间涌上一阵狂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赶紧穿过马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些——总算不用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还能趁机摸清“自己”的住处。

“发什么呆？”阿宁发动车子，瞥了她一眼，“昨晚没睡好？”

“嗯，有点。”汪楚染含糊应着，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车内，又悄悄记下路线。

不管怎么说，先找到“家”，才有下一步的打算。

阿宁见她一路没怎么说话，随口道：“感觉你比以前还沉默了。”

汪楚染心里一紧，忙笑着打圆场：“哪有，只是这两天太累了，没力气说话。”

阿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以前出任务回来，她确实也话少，但总觉得今天的沉默里多了点别的什么。不过她也没深究，只是耸耸肩：“也是，这次确实折腾。”

车子很快拐进一条老巷，在一栋两层自建房前停下。汪楚染下车，看着眼前带院子的小楼，青砖灰瓦，透着点年代感。

“好好休息几天，等我通知。”阿宁在车里冲她挥挥手。

“好的，阿宁姐再见。”汪楚染笑着摆手，目送车子离开，才转身在包里翻找钥匙。

打开院门，小小的院子里种着几盆月季，枝叶有些蔫，看样子是有阵子没打理了。

她又用钥匙打开客厅大门，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扑面而来。把包放在玄关，她开始打量这个“家”。

装修很普通，墙上贴着过时的墙纸，家具也带着旧意，倒确实符合2003年的风格。

她转了一圈，没找到上楼的楼梯，翻到抽屉里一张租赁合同才明白——楼上是房东对外租的，一楼这部分也是“自己”租来的。

推开房间门的瞬间，汪楚染愣了愣。

和外面的普通不同，这间房格外温馨

粉色的床单铺得整整齐齐，书桌上摆着毛茸茸的兔子玩偶，墙上还贴着几张当红偶像的海报，衣柜门半掩着，露出里面多半是浅粉、鹅黄这类少女心的衣服，看着乖巧又可爱。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一身漆黑的冲锋衣，沾满了古墓里的尘土，和这房间的风格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让她心头一软。

怎么会……和自己曾经偷偷藏起来的那面如此相似？

她想起小时候，母亲还在时，也曾给她买过粉色的连衣裙，书桌上摆着会唱歌的布偶。

可后来母亲去世，汪家的争斗像一张网，把她裹得喘不过气。

为了活下去，她收起所有柔软，换上坚硬的外壳，穿最方便行动的深色衣服，学格斗，学算计，硬生生把那个藏着少女心的自己，逼成了一把锋利却冰冷的刀。

原来……这个时空的“汪楚染”，还保留着这份简单的柔软吗？

汪楚染走到衣柜前，指尖轻轻拂过一件带着蕾丝花边的白衬衫，喉咙有些发紧。

她关上衣柜门，转身坐在床边，毛绒玩具的触感柔软得有些不真实。

或许，这就是命运给她的另一种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不管过去如何，现在的她，至少可以暂时卸下防备。

汪楚染在厨房煮了碗简单的面条，吃到一半突然咳嗽起来，脑子里“嗡”的一声——避孕药！

她拍了下额头，暗骂自己糊涂，刚才怎么就忘了这茬！

“完了完了……”她扔下筷子，抓起钱包就往外冲。

还好记得药店的位置，一路小跑着冲进去，气喘吁吁地问店员要紧急避孕药。

“还好，还在72小时内。”店员一边找药一边说。

汪楚染接过药，连水都顾不上要，直接干咽下去，动作急得让店员都吓了一跳：“姑娘，你这是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报警？”

“没事，谢谢。”汪楚染咽下药片，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转身快步离开药店。

走在回巷子里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这个世界虽然陌生，让她处处警惕，可仔细想想，原世界也早就没有她的亲人了——最疼她的外祖父走后，汪家和林家剩下的，不过是些披着亲情外衣的豺狼，不提也罢。

“或许，留在这里也不错。”她低声对自己说。

没有家族纠纷，没有尔虞我诈，她可以在那个粉色的小房间里，捡起丢掉的少女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一个人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扬起嘴角，眉眼间染上几分真实的明媚。

阳光洒在她脸上，连带着巷子里的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路边一个骑车经过的小伙子，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的笑容，一时看呆了，“砰”的一声撞在了电线杆上，车筐里的橘子滚了一地。

汪楚染吓了一跳，随即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加快脚步拐进了自家院门。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仿佛为她在这个时空，圈出了一块崭新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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