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95章
浓雾正一缕缕地朝着密林深处退去。
起初只是营地边缘的树木露出模糊的轮廓，接着雾气丝丝缕缕地散开，露出湿漉漉的地面和被碾压过的泥地。
众人掀开帐篷帘子走出来时，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愣在原地。
昨夜蛇潮过境，留下的狼藉比一场狂暴的台风过境还要触目惊心。
原本还算整齐的营地彻底没了模样：其他没涂泥的帐篷被撕成了破布条，帆布碎片挂在树枝上，像招魂的幡；
地上的锅碗瓢盆更是惨不忍睹，铝制的饭盒被碾成了薄饼，搪瓷碗裂成了好几瓣，连最结实的铁锅都凹下去一个大窟窿。
折叠椅的金属架拧成了麻花，木凳腿则直接断成了几截，散落在泥地里，沾满了湿漉漉的草屑和不知是蛇鳞还是泥土的黑渍。
“他娘的，”胖子蹲在一堆破铜烂铁前，咋咋呼呼地拍着大腿，“昨晚那动静，跟炸了锅似的，嘶嘶声、东西碎的声儿混在一起，胖爷我在帐篷里捂着耳朵都觉得瘆人，愣是没敢掀个缝瞅一眼。”
吴邪扶着还在喘粗气的潘子，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些蛇也太邪性了，报复心强成这样，咱们这是捅了蛇窝了？”
潘子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别管邪不邪性，这地方不能再呆了，指不定蛇群啥时候又回来，得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阿宁没接话，已经弯腰在散落的装备里翻找起来，手指扒开压在上面的断木，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件东西。
胖子却直奔那堆锅碗瓢盆，扒拉半天，忽然举着一口凹了个坑但没漏的铁锅乐了：“急啥？再早也得填饱肚子啊，不然哪有力气赶路？嘿，幸好这锅还能将就用！”
说完，揣着锅就钻回半塌的帐篷里找米和柴火去了。
吴邪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张起灵，他正望着远处雾气渐散的雨林，眼神深邃。
“小哥，”吴邪走过去，声音压低了些，“接下来怎么办？”
张起灵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只吐出三个字：“找入口。”
吴邪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片郁郁葱葱的雨林，藤蔓缠绕，树木遮天蔽日，心里直犯嘀咕：我也想找啊，可这茫茫林海，入口能藏在哪儿？
正琢磨着，胖子抱着米袋和一捆干柴从帐篷里钻出来，嚷嚷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天大地大，不如我填饱肚子大！先煮锅热粥再说！”
吴邪听着这话，心里叹了口气，想想也是，再急也没用，总不能饿着肚子瞎闯。
另一边，汪楚染钻进了已经塌了一半的帐篷，里面一片狼藉，帆布和支架缠在一起。
她只能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在杂物堆里翻找，希望能找出些能用的装备。
…………
粥的热气在晨雾里氤氲，混着柴火的烟味，总算让这狼藉的营地有了点人气。
胖子呼噜噜喝着粥，拍着肚子感慨：“他娘的，经过昨晚这一折腾，胖爷我感觉都瘦了，肚子都小了一圈——不行，得多吃两碗补回来。”
吴邪吸溜一口粥，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众人：“对了，你们昨天晚上有没有看到有人进帐篷？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得不准确，雾又大，就瞅见个影子晃了一下。”
阿宁舀粥的手顿了顿，摇头：“没看到。”
“咱也没瞧见啊，”胖子嚼着咸菜，眯眼瞅他，“怎么光你看到了？该不会是做梦了吧？”
“不是梦，”吴邪皱着眉，“我看得真真的，那人身上像是涂满了泥巴，黑乎乎的。”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汪楚染忽然开口：“估计是那个女人。”
“我去，哪个女人？”胖子眼睛一瞪。
汪楚染看了眼阿宁，阿宁立刻明白了，接口道：“你们还记得沼泽边那个人影吗？”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沼泽边的黑影，他们都记得。
吴邪忽然心头一跳，试探着说：“会不会是陈文锦？”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他身上，连一直沉默的张起灵也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卓玛不是说过吗？”吴邪赶紧解释，“陈文锦说在目的地等我们十天，等不到就自己进去。现在算算日子，差不多该到了。”
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它。”
一个字，让吴邪脊背发凉。他瞬间反应过来：“你是说……陈文锦日记里提到的那个‘它’？她一直怕的那个东西？”
阿宁放下粥碗，脸色凝重：“这么说，那个泥人就是陈文锦？她故意躲着我们？”
“怪不得躲着咱，”胖子咂摸出味来，“指定是咱当中有‘它’的人，她不敢露面！”
汪楚染听得一头雾水，心里直犯嘀咕：“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吴邪眉头拧成了疙瘩：“不可能吧？昨晚上帐篷里就咱们四个——我、阿宁，你、潘子，还有小哥和楚染分在另一个帐篷。难不成还有人带着人皮面具混在里面？”
他转向张起灵，“小哥，你和楚染的帐篷，有没有看到泥人进去？”
张起灵摇了摇头，目光掠过众人，最后落在远处浓雾未散的雨林深处，眼神幽深得像藏着什么秘密。
胖子见状，突然伸手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肉乎乎的脸被捏出几道红印，他咧着嘴笑道：“瞧瞧，胖爷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原装正品，这手感，这弹性，面具能做这么真？”
吴邪被他逗乐了，也学着捏了捏自己的脸，挑眉道：“就这？捏两下脸就算验明正身了？那也太敷衍了吧。”
“你不一样，”胖子眼睛一眯，伸手就往吴邪脸上凑，“你得让胖爷亲自上手捏一把，才能放心。”
“去你的！”吴邪拍开他的手，往旁边躲了躲，神色一正，“别闹了，说正事。接下来往哪走？总不能在这蛇窝边上耗着。”
张起灵收回目光，语气简洁：“离开水源，往高处走。”
胖子立刻收起玩笑的样子，正经道：“巧了！昨天我拿望远镜瞅过，东边那片山坳里，隐约有个石疙瘩堆，看着像座神庙。管它是啥，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谁知道那些蛇会不会又杀回来。”
众人都没意见，眼下确实得尽快离开。
粥喝完，碗用溪水简单冲了冲，洗澡的事就提上了日程。
经过昨晚的折腾，每个人身上都又脏又黏，还带着股腥气，早就忍无可忍。
几个大男人图省事，在营地旁找了块被岩石挡住的地方，用树枝和帆布搭了个简易棚子当遮挡。
潘子因为背上的伤口还没结痂，不能沾水，只好坐在岩石上，手里拎着个豁了口的军用水壶，给棚子里的三人当“人工花洒”。
“哎，我说潘子，你这服务员不专业啊！”
胖子脱得只剩条短裤，正往身上打肥皂，被水壶里泼来的水溅了一脸，“水泼均匀点！咱仨在这儿挤着洗，你得雨露均沾，别光浇天真那旮沓，胖爷我这胳膊还没冲干净呢！”
潘子举着水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还有没有人性？让一个带伤的给你们当牛做马？有本事自己出来接水！”
“这不是特殊情况嘛！”
胖子嘿嘿笑，手上的肥皂沫蹭了一身，“你看你身上有伤不能洗，在边上坐着也是坐着，就当活动活动手腕了。忍忍啊兄弟。”
棚子里传来吴邪的笑声：“胖子你少贫嘴，潘子，别理他，我这边够了，给小哥那边多泼点。”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角落里，任由清凉的溪水浇在身上，冲去泥污，侧脸在帆布透进来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另一边，汪楚染和阿宁也没闲着。两人把相对完整的帐篷支架，用藤蔓把断裂的地方捆扎牢固，好歹搭出个能遮人的小空间。
“你先洗，我在外面守着。”
阿宁把一块干净的毛巾递过去，自己则靠在帐篷杆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汪楚染点了点头，钻进帐篷里，很快里面就传来哗哗的水声。
等所有人都洗干净，换上背包里备用的干净衣服，顿觉浑身轻快了不少。
之前的疲惫和狼狈仿佛都被溪水冲走了，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他们迅速把能用的装备打包好。
“都好了？”吴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向众人。
胖子扛起最大的那个背包，拍了拍胸脯：“妥了！出发！目标东边那座神庙，看看能捞着啥好东西！”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率先迈步朝东边走去，步伐稳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的密林。
吴邪和潘子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看，确认没人掉队。
阿宁和汪楚染走在最后，两人低声交谈着，手里都握紧了武器，随时戒备着可能出现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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