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恩怨两清

两个月时光，匆匆而过。

武当山，紫霄宫前的广场，再次被人潮填满。

只是这一次，气氛与两个月前的寿宴截然不同。

少了虚伪的客套与暗藏的机锋，多了几分肃杀与凝重，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沉闷的压抑。

几乎整个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都到了。

少林、峨眉、昆仑、华山、崆峒、点苍，六大派旗帜鲜明。

丐帮、海沙派、巨鲸帮等次一等的帮会亦齐聚于此。

更引人注目的，是明教与天鹰教的到场。

明教光明左使杨逍、青翼蝠王韦一笑、五散人等高层尽数现身，白眉鹰王殷天正率领的天鹰教众则与明教队伍稍隔一段距离，既显示关联，又保持独立。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广场中央。

那里，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身形魁梧、须发虬结、双目虽盲却依旧带着一股桀骜凶悍之气的金毛狮王谢逊！

他手中，赫然拄着那柄引得江湖血雨腥风的屠龙宝刀！

另一个，则是搀扶着他、面色沉重的张翠山。

在谢逊和张翠山对面不远处，两名少林僧人押着一个穿着囚服、形容枯槁、眼神空洞的老者，正是武功被废的混元霹雳手成昆！

成昆这两个月虽被用药吊住了性命，伤势好转了些，但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死气沉沉。

只有在偶尔抬眼扫过明教众人和谢逊时，那空洞的眼底才会掠过一丝刻骨的怨毒与不甘。

他知道，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一切的谋划，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成了镜花水月。

“阿弥陀佛。”少林方丈空闻大师越众而出，声如洪钟，打破了现场的沉寂，“谢逊，今日天下英雄齐聚于此，便是要了结你与各派之间的恩怨。你将所知之事，尽数道来吧。”

谢逊虽目不能视，却能感受到无数道或仇恨、或好奇、或怜悯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握着屠龙刀的手青筋暴起。

“成昆！你这恶贼！可还认得我谢逊！”他猛地转向成昆的方向，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咆哮，充满了无尽的悲愤。

成昆身体微微一颤，随即发出一阵嘶哑难听的怪笑：“嘿嘿……谢逊，我的好徒儿，为师……自然认得你。”

“徒儿？”谢逊怒极反笑，声震四野，“你也配？！当年你辱我妻，杀我全家满门一十三口！此仇不共戴天！我寻你多年，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他当众将自己如何拜成昆为师，成昆如何伪装仁慈，却暗中奸淫其妻子，并残忍杀害他谢家满门的血海深仇，一桩桩，一件件，嘶声力竭地吼了出来。

那字字血泪的控诉，回荡在偌大的广场之上，闻者无不悚然动容！

许多原本对谢逊满怀仇恨的各派弟子，在听到这惨绝人寰的往事时，脸上的愤恨也不由得淡去了几分，转而化为对成昆的鄙夷与愤怒。

“空见神僧！”谢逊声音转为悲怆，“空见神僧慈悲为怀，为化解我与成昆的恩怨，甘受我一十三拳七伤拳而不还手！他本想以佛法点化于我，劝我放下屠刀……可这恶贼！”

他再次指向成昆，目眦欲裂：

“这恶贼却趁机暗算了空见神僧！我虽恨他入骨，却也不屑以此等手段报仇！空见神僧……是被他这卑鄙小人害死的！”

此言一出，少林众僧顿时哗然！

空闻、空智、空性三位神僧脸色铁青，虽然早已从李云处得知真相，但亲耳听到谢逊证实，依旧感到一阵痛心与愤怒。

“成昆！你还有何话说！”空闻大师厉声喝道。

成昆面对千夫所指，知道今日难逃一死，反而豁出去了。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爆发出疯狂的光芒，嘶吼道：“不错！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他目光扫过明教众人，尤其是落在白眉鹰王殷天正和杨逍等人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

“阳顶天！那个横刀夺爱的匹夫！他抢走了我的师妹！

我与他师妹真心相爱，他却仗着教主之位强娶！

我与师妹在光明顶密道私会，被他撞见，是他自己练功走火入魔而死！

怪得了谁？！”

“师妹……师妹她傻，觉得对不起阳顶天，竟然自刎殉情！

哈哈哈！

你们都听到了吗？阳顶天的夫人，是为了我成昆而死的！”

他状若癫狂，将埋藏心底数十年的隐秘和盘托出：

“我恨！我恨明教！是明教毁了我的一切！

所以我投入汝阳王府，我要借朝廷之力，我要挑拨你们各大门派与明教的关系！

我要让你们自相残杀，我要让明教灰飞烟灭！

谢逊？

他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颗棋子！一颗用来搅乱江湖的棋子！哈哈哈哈！”

这惊天的秘密，如同一个个炸雷，劈得在场所有人头晕目眩，目瞪口呆！

明教众人更是如遭雷击！

杨逍失声惊呼：“什么？！阳教主他……早已仙逝？是在密道之中？”

周颠猛地一拍大腿：“难怪我们寻遍光明顶也不见教主踪迹！原来……”

说不得和尚双掌合十，低诵佛号，脸上满是悲悯。

白眉鹰王殷天正身躯一震，看向状若疯魔的成昆，又看了看悲愤欲绝的谢逊，长长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五散人、韦一笑等人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震惊、愤怒与一种被愚弄的耻辱。

他们明教内部多年的纷争、与各门派累积的仇怨，背后竟然都有此人的影子！

张翠山适时站了出来，朗声道：

“诸位前辈，各位英雄！

我义兄谢逊，虽有杀人恶行，但其根源，皆因成昆这恶贼设计陷害，扭曲其心性所致！

如今真相大白，罪魁祸首在此！我义兄愿承担过往罪责，但求手刃此獠，报那血海深仇！

之后要杀要剐，我武当派与谢逊，绝无怨言！”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既表明了态度，又将选择权交还给了各派。

空闻大师与几位少林神僧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了看其他几派掌门。

见众人虽面色复杂，却无人出声反对，他心中已然明了。

今日之事，若非那位白衣剑仙一言定鼎，绝不可能如此顺利。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既然真相已明，罪魁祸首成昆在此。

谢逊，空见师兄之死，虽非你直接出手，亦与你脱不开干系。

但念你亦是受人蒙蔽算计，且愿承担罪责……

你与成昆之间的恩怨，便由你们自行了断吧！”

这话，便是默许了谢逊报仇。

谢逊闻言，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啸声中充满了积郁数十年的悲怆与解脱！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屠龙宝刀，凭借着声音与气机，精准地锁定了成昆的位置！

“成昆！纳命来！！”

刀光如匹练，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与滔天恨意，悍然劈下！

成昆看着那夺目的刀光，眼中最后一丝疯狂散去，只剩下彻底的灰败与空洞，竟是不闪不避。

“师妹……我来了……”

“噗嗤！”

血光迸溅！

屠龙刀锋利的刀刃，自成昆肩头斜劈而下，几乎将他斩成两半！

这位搅动江湖风雨数十载、策划了无数阴谋的混元霹雳手，终究死在了自己徒弟的刀下，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大仇得报，谢逊持刀而立，虬结的须发上沾染着点点血迹，他胸膛剧烈起伏，两行浑浊的泪水，自那盲了的眼眶中缓缓滑落。

他猛地将屠龙刀往地上一插，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对着四方抱拳，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谢逊罪孽深重，多谢诸位今日成全！此后，要杀要剐，谢逊绝无二话！”

广场之上一片寂静。

看着那毙命当场的成昆，再看看那坦然待死的谢逊，众人心中百味杂陈。

仇恨、怜悯、释然、唏嘘、觊觎……种种情绪交织。

而这时候，李云的身影再次出现了。

紫霄宫广场所有人，瞬间将实现转移集中到了这位白衣剑仙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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