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未知来电（13）
山顶的风刮过，吹得人脸颊发凉。
武田健司和他那几个队员，还傻愣愣地杵在原地，动作都僵住了，像几尊被风吹了太久的石像。
他们刚才拼尽全力打出的攻击，连那颗“伪妖核”的边儿都没摸到，目标就自己没了。
就这么没了。
被那个传闻里灵脉淤塞的源氏废物，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一弹，就碎成了渣。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在演什么搞笑戏码吗？
“你……你刚刚用的是什么术法？”武田健司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没有灵素的波动，没有念诵咒语，更没有结出任何法印。
那个男人就只是那么随随便便地走过去，弹了一下。
然后，那颗足够让一个三曜·星屑境界的阴阳师打上半天的“伪妖核”，就跟个玻璃球一样碎了。
“不是都说了嘛，它自己不结实。”源赖清收回手，揣进兜里，脸上那表情无辜得能掐出水来。
源赖清耸了耸肩，一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样子。
“我就是想试试它硬不硬，谁知道轻轻一碰，就碎了。”
信你才有鬼！
武田健司在肚子里疯狂咆哮，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他身后一个队员没忍住，压低了声音跟旁边的人嘀咕：“我刚才好像……好像看见了一点金色的光……”
“你看错了！”武田健司猛地回头，用气声呵斥道。
他当然也看见了。
就在源赖清那根手指头碰到黑色晶石的一刹那，有一丝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金色光芒，一闪就没了。
那是什么力量？
他从来没见过，书上更没记载过。
那是一种完全盖过了“灵素”的力量，感觉上更古老，更纯粹。
这种感觉，比源赖清直接搓个大火球把他轰飞，还要让他心里发毛。
完全不了解的东西，才是最让人害怕的。
藤原千夜也看傻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源赖清，眼神里乱七八糟的，什么情绪都有。
又是这种感觉。
从裂口女那次开始，到后来的罗生门，这个男人总是在最要命的时候，用一种她完全看不懂的法子，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每一次，都让她觉得自己拼命修炼、引以为傲的力量，像个天大的笑话。
月岛奈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看着源赖清。
她那双冰紫色的眼睛里，有光在快速地闪动，像是在进行某种复杂的计算。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了家族藏书阁里，一本非常古老的书册上关于“化外之民”的零星记载。
“炼己身为器，其力至纯至阳，不假外物，可破万法。”
原来，这就是“炼己为器”的力量？
把自身修炼出来的力量，压缩到极致，然后在一个点上瞬间打出去。
看起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但里面却藏着最根本的“理”。
怪不得“灵脉镜”那种东西根本测不出来。
因为这种力量体系，压根就不需要什么“灵脉”当通道。
清野悠的眼睛里已经开始冒小星星了。
“源前辈，你好厉害啊！”
在她眼里，源赖清刚才那一指头，简直帅到没边了。
“演练结束！”
考官的声音从山脚下通过扩音符传来，打破了山顶诡异的安静。
祭坛上空，一道光幕凭空展开，上面显示出所有队伍的成绩。
第一名：东京大学，都市传说研究部小队。用时：二十五分钟。
第二名：西园寺学院，武田健司小队。用时：四十八分钟。
成绩出来的瞬间，山下观摩的区域一下子炸了锅。
“二十五分钟？开什么玩笑！我们光是走到山顶就用了快半个小时！”
“他们是长了翅膀飞过去的吗？”
“作弊！这绝对是作弊了！不然怎么可能！”
周围其他刚从结界里出来的队伍，也都用一种混杂着怀疑和嫉妒的眼神，死死盯着源赖清他们。
武田健司的脸色，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
他不但输了，还输得这么惨，这么莫名其妙。
“我们走。”他这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
说完，他带着自己的队员，看都不看这边一眼，扭头就往山下走。
那个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
“赢得也太轻松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藤原千夜撇了撇嘴，但她那忍不住往上翘的嘴角，早就把她心里的爽快给出卖了。
没什么比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对手按在地上摩擦更开心的事了。
“该回去了。”月岛奈收起了她的平板电脑，目光在源赖清身上停顿了一下。
源赖清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跟在几人后面慢悠悠地往山下走。
他刚才那一指头，其实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
那是把筑基期的灵力，压缩到了一个极小的点，再用上“心月孤悬剑”那股锋锐的剑意，模仿出一种叫“灵犀一指”的招数，才能瞬间打碎“伪妖核”的内部结构。
灵力消耗倒是不大，但对精神力的控制要求高得变态。
不过，一想到武田健司那副吃了苍蝇的表情，他觉得，这一下，值了。
演练结束后，天色还早得很。
清野悠作为名义上的组长，提议大家一起去京都最热闹的商业街逛逛，犒劳一下自己。
这个提议，藤原千夜第一个举双手赞成。
“走！本小姐请客！看上什么买什么！”她一挥手，豪气冲天。
于是，一行人坐车来到了四条河原町。
这里是京都最时髦的地方，到处都是高大的百货公司、闪闪发光的奢侈品店和人挤人的药妆店，街上全是打扮新潮的年轻人。
藤原千夜一到这儿，就像鱼回到了水里，拉着清野悠就一头扎进了最大的一家百货公司。
“这件，这件，还有那件，都给我包起来。”
“这个系列的新款口红，每种颜色来一个。”
“悠悠，你喜欢哪个包？随便挑，别跟本小姐客气！”
清野悠看着藤原千夜那副“这个商场我包了”的架势，感觉自己的金钱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源赖清和月岛奈很快就被她们甩在了后面。
“你不去买点什么？”源赖清扭头问身边的月岛奈。
月岛奈摇了摇头，她的视线根本没往那些花花绿绿的商品上看。
她对这些东西，从来就没什么兴趣。
她的目光，被旁边一家挂着古朴招牌的书店吸引了。
“我进去看看书。”她丢下这句话，就自己走了进去。
源赖清耸了耸肩，在路边的长椅上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刷起了搞笑短视频。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藤原千夜和清野悠才提着大包小包，心满意足地从商场里出来。
“喂，月岛那个家伙呢？”藤原千夜左右看了看，问。
“书店。”源赖清用下巴指了指。
“这家伙，真是无趣透了。”藤原千夜撇了撇嘴，但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走吧，去吃饭！本小姐饿了！”
当晚，藤原千夜直接包下了一家米其林三星怀石料理的包厢。
在铺着榻榻米的精致房间里，四人面前摆着一道道像艺术品一样的料理。
“为我们的胜利，干杯！”藤原千夜举起手里的小酒杯。
虽然杯子里装的是高级果汁。
清野悠和月岛奈也跟着举起了杯子。
源赖清懒洋洋地抬手，跟她们碰了一下。
“明天有什么安排？”他夹起一块金枪鱼腩，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组长清野悠。
“明天上午是自由活动，下午要去岚山进行野外生存训练。”清野悠从她的小包里掏出记事本，翻开看了一眼，认真地回答。
“野外生存？”藤原千夜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又是这种脏兮兮的体力活？”
“没办法呀，这是学校规定的必修课程。”清野悠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源赖清，“源前辈，你口袋里那块木牌，今天在清水寺有动静吗？”
源赖清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外套口袋。
那块刻着“钥”字的木牌，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触感温润。
他摇了摇头：“没有。”
月岛奈也看向他：“清水寺的灵脉虽然复杂，但似乎并没有与之共鸣的节点。”
“看来我们的寻宝之旅，出师不利啊。”源赖清叹了口气。
藤原千夜却不以为意。
“急什么，京都这么大，总能找到的。”
她现在对这个“寻宝游戏”充满了兴趣。
一顿饭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结束。
回到酒店，源赖清洗完澡，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感觉浑身舒坦。
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那块木牌。
借着床头灯柔和的光，木牌上的朱砂符号显得有些深沉，像凝固的血。
木头本身带着一种奇特的温润感，握在手心，并不冰冷。
源赖清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没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他坐起身，盘起腿，将木牌放在手心。
一丝精纯的灵气，自气海中被调动起来，像一条纤细的银线，顺着他的经脉流淌至指尖。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这缕灵气，轻轻探入木牌之中。
灵气刚一接触到木牌，就像水滴落入了干燥的海绵，瞬间被吸收得一干二净。
木牌上那个朱砂篆刻的“钥”字，微不可查地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样。
什么都没有发生。
源赖清皱起了眉。
“奇怪。”
他再次尝试，这一次，他加大了灵气的输出量。
一股比刚才粗壮数倍的灵气洪流，涌入木牌。
结果还是一样。
石沉大海，连个泡都没冒。
这东西，像个无底洞，无论灌注多少灵气，都毫无反应。
源赖清停下了动作，盯着手里的木牌，陷入了沉思。
这玩意儿，绝对不是靠单纯的能量灌注就能启动的。
或许需要特定的法诀？或者某种特殊的频率？
他想起了母亲留下的那本修真手稿。
上面记载了无数奇门阵法和法器炼制的法门，但没有一种与眼前这个“钥”能对上号。
这东西，似乎不属于他所知的修真体系。
就在他准备收起木牌，先睡一觉再说的时候。
枕边的手机，突兀地振动起来，屏幕亮起。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归属地。
源赖清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个时间点，谁会用这种号码打电话给他？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完全无法分辨男女的合成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平直、冰冷，没有任何语调起伏，像一段被设定好的程序。
“源赖清？”
源赖清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听着。
对方能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还用这种方式联系，绝对不是什么推销电话。
“你是谁？”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一个想和你做交易的人。”那个合成音继续响起。
“交易？”源赖清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我跟你，好像不熟吧？”
“不熟。”那个声音干巴巴地承认了。
“但我知道你手上有一样东西。”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刻意留出让他反应的时间。
“稻荷山。”
“白色的小狐狸。”
“一块刻着‘钥’的木牌。”
一连串的关键词，像一把把冰冷的凿子，精准地敲在源赖清的心上。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那一瞬间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房间里开着舒适的恒温空调，他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拿到木牌的事情，只有特别行动小队的另外三个人知道。
藤原千夜是个藏不住事的，但她不至于蠢到把这种事到处宣扬。
清野悠更不可能，她没有那个胆子。
月岛奈……她虽然冷，但行事光明磊落，更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那么，是谁？
武田健司？
源赖清的脑中闪过那张标准化的假笑脸。
有可能，那家伙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或许在稻荷山的时候，就被他的人看到了。
但武田健司有必要用这种方式吗？以他的性格，更可能直接上门挑衅。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你不用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手里的东西，比你想象的更重要，也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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