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铁犁还是铁刀

太和殿朝会散了，那充满肃杀之气的战争宣言，还在每个官员耳边回荡。

整个京城官场，像一个停转已久、锈迹斑斑的巨大齿轮，在顾长歌不容置疑的意志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声，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转动起来。

孙传庭领着户部官员，几乎小跑着冲向国库，开始通宵达旦清点钱粮。

秦战召集兵部将领，奔赴武库，盘点军械，核算兵员。

一道道简洁不容置疑的命令，从镇北王府发出，如同驱动这台老旧机器的原始动力。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摄政王会立刻开始大规模招兵、铸甲、练兵时，顾长歌却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

他将六部九卿所有四品以上核心官员，都召集到了还在热火朝天建设中的格物院工地前。

他要在这里，召开一场史无前例的现场办公会。

工地上临时搭建起一座巨大高台，高台上没有座椅，没有茶水，只有一座由耐火砖砌成的、造型古怪的炼钢高炉，和那堆积如山的黑漆漆焦炭。

顾长歌站在高炉旁，要让格物院工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用那早已被他们视为"奇技淫巧"的全新焦炭炼钢法，炼出属于新时代真正的百炼精钢！

随着巨大风箱被十几名赤膊壮汉拉得呼呼作响，熊熊火焰从炉口冲天而起，将半个天空都映照得通红！

那远高于传统木炭的恐怖高温，让那些站在台下养尊处优的官员们都下意识向后退去，脸上写满惊骇。

最终，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声中，炉口被打开，一股比太阳还要炽热耀眼的金红色铁水，如同一条被释放的火龙，咆哮着涌入早已准备好的模具中！

待铁水冷却，一名早已等候多时的最顶尖铸剑大师傅，亲自上前，用最传统也最严苛的百炼法，对其进行最后锻造。

"铛！铛！铛！"

清脆的锤击声响彻全场。

最终，一柄通体闪烁着如秋水般冰冷寒光的长刀，被呈现在众人面前。

兵部尚书亲自上前，取过长刀，与一柄从武库取出的最精良"禁军佩刀"互斩！

"锵！"

一声脆响！

那柄象征着大夏最高工艺的禁军佩刀，竟如朽木般应声而断！

而那柄新刀，却连一个豁口都没有！

满场死寂！

随即便是一阵倒吸凉气的惊呼！

然而，顾长歌却没有像众人预料的那样，下令将这种神兵利器立刻大规模量产，装备全军。

他反而让人将那无比珍贵的新钢，全部打造成了一把造型古怪，却充满流线型美感的新式犁！

随即，他对着兵部尚书，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命令。

"兵部即刻起，暂停所有刀、枪、剑、戟的生产！将所有库存精铁，与所有熟练铁匠，全部调拨给格物院！一个月内，本王要看到至少一万把这样的铁犁，被送到北境屯田士兵手中！"

一名出身将门、脾气火爆的兵部侍郎张骁，第一个站出来，激烈反对道：

"殿下！万万不可！西域大军压境，战事一触即发！此时不加紧赶制兵器备战，反而去打造什么农具！这岂不是自毁长城？！"

顾长歌没有与他争辩。

亲自走下高台，拿起那把崭新的曲辕犁。

走到那位涨红了脸的张侍郎面前，看着对方那充满不解与焦急的眼睛，平静地问道：

"张将军，你觉得，是一把能让一个士兵在出征前吃饱饭的铁犁更重要..."

他顿了顿，用那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犁尖，轻轻敲了敲对方那坚固的胸甲，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还是一把可能会让一个饿着肚子的士兵，去徒劳送死的铁刀更重要？"

张骁那充满焦急的质问，瞬间哑口无言。

他愣在原地，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句话——铁犁与铁刀，到底哪个更重要？

他是军人，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场战争打的不仅仅是前线的刀枪，更是后方的粮草。

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士兵，就算给他削铁如泥的神兵，又能发挥出几分战力？

"末将明白了。"

最终，张骁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竟对着顾长歌深深一揖到底，脸上写满了发自内心的敬佩与折服。

"殿下深谋远虑，末将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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