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子为棋，举世皆惊
当晚，西三营的营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没有了哀嚎，没有了咒骂。
所有人都默默地，用草药处理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包扎着同伴的伤势。那一张张曾经写满了高傲与不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两种情绪。
麻木，以及，对未知的、更深层次的恐惧。
他们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做着这一切。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理解，顾长歌口中的“地狱”，究竟是什么。
而这个地狱，似乎，永无尽头。
……
深夜，镇北将军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比西三营的深夜，还要冰冷。
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手，在微微颤抖。
父亲顾渊，则在大厅内来回踱步，那张刚毅的脸上，满是焦虑与不安。
“胡闹！这简直是胡闹！”顾渊终于忍不住，低吼道，“他以为他是谁？军神吗？带着一群连马步都站不稳的废物，去挑战太子的精锐‘羽林军’？他这是在自寻死路！”
“他不是在自寻死路。”老太君那苍老的声音，在此刻，却异常的沉稳，“他，是在用自己的命，在和陛下，做一场豪赌。”
就在此时，顾长歌从门外，缓步走了进来。
“祖母，父亲。”他躬身行礼，神色平静。
“你还知道回来！”顾渊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疯狂的决定，会给我顾家，带来怎样的灾难？！”
“父亲，您错了。”顾长歌抬起头，目光清澈如水，“这个决定，非但不会带来灾难，反而，会让我顾家，从此，在京城之中，真正地站稳脚跟。”
他走到沙盘前，拿起代表军队的小旗，缓缓说道：
“孩儿知道，在您和所有人眼中，西三营，是一群废物。”
“孩儿也知道，羽林军，是太子的心头肉，是精锐中的精锐。”
“用废物，去挑战精锐，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变得锐利无比。
“但，战争，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数字与实力的对比。”
“西三营的兵，是废物。但他们的家世，却是京城之中，一股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侧目的力量。他们的父兄，遍布朝堂。今天，我若能带着这群废物，打出威风，打出气势，甚至，打赢太子的精锐。那么，我便等于，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狠狠地抽了太子一个耳光。”
“而这群纨绔，经此一役，对我，便会从畏惧，变为信服，甚至是……崇拜。他们的家族，在情感上，也会因此，而对我顾家，产生一丝微妙的倾斜。”
“最重要的是，陛下。”
顾长歌的目光，望向皇宫的方向。
“陛下，想看到的，就是一个奇迹。一个，能狠狠打击太子嚣张气焰的奇迹。我，便亲手，将这个奇迹，缔造给他看。”
“这，是一场看似必输的军事演练，但实际上，是一场，稳赢不赔的，政治仗。”
听完这番话，顾渊和老太君都彻底呆住了。
看着眼前这个将人心、政治、战争，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少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哪里是少年？这分明是，一个活了千百年的妖孽！
……
果不其然。
第二日，消息传遍京城，举世皆惊。
东宫之内，太子赵无极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顾长歌！本宫正愁找不到机会，名正言顺地弄死他，他自己竟把脖子伸到了本宫的刀下！”
“传令羽林军统领，接受‘演练’！”赵无极的眼中满是残忍的快意，“告诉他，演练之中，刀剑无眼。若是不小心，死了几个纨绔，废了一个‘特任教习’，本宫亲自为他在父皇面前请功！”
而皇宫深处，天启帝，在听完大内总管的汇报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哦？有点意思。”
随即，一道圣旨传遍京华。
“准奏。三日后，于西山大营，举行‘协同演练’。朕将亲率文武百官前去观摩。”
一石激起千层浪！
陛下，竟要亲临！
这一下，便将这场“演练”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也断绝了西三营所有纨绔子弟，装病逃跑的最后希望。
他们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再无退路。
三日后，清晨。
西山大营，广阔的校场之上。
西三营的五百名士兵，列队而立。
他们的身上还带着伤，脸上还带着恐惧。但，当他们在绝望中汇聚在一起时，一股奇异的、名为“同仇敌忾”的气息却在悄然滋生。
顾长歌，一身黑色戎装，腰悬“惊鸿”，站在他们的面前。
他的身后是一副巨大的、西山大营的作战沙盘。
萧长风，作为队长，侍立在他的身侧。
顾长歌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一张张年轻而绝望的脸。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你们在想，这是一场必死的战争。你们，会被羽林军，像砍瓜切菜一样，屠杀殆尽。”
他顿了顿，笑了。
“你们想的，没错。”
此言一出，下方，一片死寂，连绝望，都仿佛凝固了。
“如果，”顾长歌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用士兵的方式，去和他们打的话。”
他猛地转身，一指沙盘之上，一处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偏僻的、名为“一线天”的峡谷。
“羽林军，以为我们，会在这里，布下防线，与他们堂堂正正地对决。”
“他们，错了。”
顾长歌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狐狸般，狡猾而危险的笑容。
“战争的第一要素，是情报。第二，是出其不意。”
“士兵，才打阵地战。”
“我们……”
“当一群，神出鬼没的，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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