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兵出雁门，初探锋芒
雁门关城头残留的血腥气，被北境凛冽的朔风搓碎了半个月，才终于淡得嗅不真切。
这半个月以来，顾长歌一直稳稳地坐镇关内，并没有急于率领大军挥师北上。
他深知战争的胜负不仅仅取决于军队的数量和战斗力，更需要充分的准备和战略规划。
三万降卒被彻底打散，就像撒盐一样，均匀地混入了京营和神策军的骨血之中。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这些降卒能够尽快融入新的军队，同时也避免他们重新集结成一股力量。
在校场上，日夜都回荡着震天的号子声和兵甲碰撞的铿锵声。
士兵们在严格的训练中不断磨砺自己，新的阵型也在反复的演练中逐渐成形，成为一个紧密的整体。
与此同时，工部的匠人们也在顾长歌的眼皮底下忙碌着。
他们挥汗如雨，将一块块生铁锻造成守城的重器。
弩车显得狰狞可怖，铁蒺藜则堆积如山。这些守城重器不仅能够有效地抵御敌人的进攻，还能给敌人造成巨大的杀伤。
残破的城墙也在顾长歌的指挥下得到了修复。
巨石和夯土被用来重新垒实城墙，使其变得更加坚固。
而那些战死的忠骨，则被埋葬在关外的青山之中，并立碑刻名，以纪念他们的英勇事迹。
城中的百姓们也得到了顾长歌的关怀。
他们领到了第一笔抚恤钱粮，这让他们那原本枯槁的脸上终于透出了一丝生气。
这些抚恤钱粮虽然不多，但对于饱受战争之苦的百姓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在顾长歌的铁腕与怀柔并施之下，这座半月前还沉浸在绝望之中的雄关，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伤口。
它的筋骨里重新凝聚起一股比以往更甚的、带着铁锈味的同仇敌忾。
而粮草辎重，则像小山一样堆满了雁门关的仓廪，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顾长歌知道，时候到了。
龟缩守城？那不是他的路。他的剑，从来只指向敌人的咽喉。
留下孟石领一万玄铁卫与降卒混编的守备军坐镇雁门。
顾长歌亲率十五万大军，如一道决堤的钢铁洪流，轰然撞开关门，主动刺向那片广袤无垠的、属于蛮族的草原腹地。
旌旗猎猎，遮天蔽日。甲胄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汇成一片移动的金属海洋。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滚过大地，震得脚下草皮都在颤抖。
士兵们脸上，蛮族带来的阴霾早已扫尽，取而代之的是对功勋的灼热渴望，以及对帅旗下那道身影近乎盲目的信服。
“元帅令！斥候营分五十队，雁形展开，前出百里，覆盖两翼！”
“元帅令！前、中、后三军，间距不得过五里！遇警，狼烟为号，即刻结阵！”
一道道军令从顾长歌那架由四匹神骏战马拉动的青铜战车上清晰传出，声如金铁。
整支大军，如同一头缓缓张开巨口、露出獠牙的洪荒凶兽，谨慎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性，踏入了这片陌生而危险的土地。
草原的壮阔，带着一种吞噬人心的苍凉。
碧草连天，仿佛一直铺到世界的尽头，与头顶无垠的蔚蓝相接。
成群的牛羊散落其间，如同绿毯上滚动的珍珠。
然而，这看似祥和的画卷下，却弥漫着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诡异。
第一日，风平浪静，只有风吹草低的呜咽。
第二日，依旧死寂，连只惊飞的鸟雀都少见。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十五万大军，如利刃般深深扎入草原腹地三百余里。
别说蛮族主力大军，连一支零星的游骑斥候都未曾遭遇！
斥候们带回的消息千篇一律，枯燥得令人心焦：“前方草场空阔，未见敌踪。”
“左翼山丘，仅余废弃羊圈。”
“右翼河谷，篝火余烬已冷。”
偌大的草原，仿佛一夜之间被抽空了所有生灵，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寂静的坟墓。
那些世代在此游牧的部落，如同被风卷走的沙砾，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片被啃噬得光秃秃的草皮，和一堆堆早已熄灭、冰冷刺骨的篝火灰烬。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中军大帐内，巨大的牛皮地图铺在沙盘上。
萧长风盯着代表己方那枚孤军深入的红色令旗，烦躁地用手指敲击着桌案边缘，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元帅！这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那群蛮狗难不成被咱们吓破了胆，卷铺盖滚蛋了？连祖宗草场都不要了？！”
“不可能。”
顾长歌的声音沉静如水。
他修长的手指，同样点在沙盘上那枚代表大军的令旗上，指尖微微用力，令旗的木杆似乎都陷进了沙土几分。
“草原的苍狼扑食前，会把身子埋进枯草。”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帐帘，投向帐外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碧绿原野。
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一丝凝重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悄然涌动。
他清晰地感觉到，在那片无垠的绿色地平线之下，正有一双冰冷、锐利、如同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鹰隼般的眼睛，正死死地锁定着他们这支大军的一举一动。
对方，比他预想的，更有耐心。更像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
“传令！”顾长歌猛地收回目光，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火的刀锋，
“所有斥候小队，侦测范围，再扩五十里！”
他顿了顿，手指精准地戳向沙盘上一道极其隐蔽、形如狼牙交错的狭长山谷——“狼嚎谷”。
“另，从神策军锋锐营，点一百最悍勇的斥候老手。”
他看向萧长风，眼神锐利如针，“由你亲自带队，换上普通斥候的皮甲马具，沿此谷潜行探查。”
萧长风一愣，随即眼中爆出精光：“末将领命！定将蛮狗藏身之地挖出来！”
“不。”
顾长歌缓缓摇头，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你们的任务，不是杀敌，也不是探查敌情。”
他盯着萧长风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命令：
“而是……必须被他们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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