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风暴前夜

距离"春季大祭"还有最后一日。

京城表面上依旧沉浸在那场关于"新学"与"旧学"的喧嚣之中。

但在那看不见的暗流之下，一场无声的准备已然进行到了最后关头。

……

镇北王府，地下的精钢密室之内。

那副巨大的【宗庙结构图】平铺在桌案之上。

顾长歌与夜霓裳，以及十二名身材、样貌都平平无奇，扔进人堆里便再也找不到的玄甲卫死士，正围在图纸之前。

这十二人是"天罗"中最顶尖的刺客，更是精通机关、土木、爆破之术的专家。

"……根据图纸标注，享殿之下共有三层。我们要去的是最底层的'承天殿'。"

顾长歌的手指在图纸上移动，声音低沉而又清晰。

"入口只有一个。便是这处用来倾倒祭祀香灰的'地龙口'。入口处设有'水银平衡'与'连环弩'两重机关。解除之法，我已经教给你们。"

"进入之后会遇到第一道难关，'九曲回廊'。这里每隔三十步便有一处压力陷阱，一旦踩错，两侧会射出'毒火砂'。正确的步法是'天罡七星步'，你们都已熟记。"

"穿过回廊，便是……"

顾长歌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都如同拆解一件最精密的机械般，反复地向众人讲解、推演。

没有任何慷慨激昂的动员。

只有不容许出现任何一丝差错的指令。

那十二名死士眼神平静如同一潭死水，只是将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刻入了脑海。

……

同一时间，皇宫大内。

禁军大统领周烨，这位皇帝最信任的外戚，早已亲率三千禁军将整座宗庙围得水泄不通。

他亲自查验着每一处岗哨、每一道防线。

宗庙的红墙之外，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红墙之内更是布满了无数从江湖之上重金招募而来的大内高手。

他们潜伏在屋檐之上、假山之后、阴影之中，如同一只只等待着猎物上门的蜘蛛。

赵辰甚至破例将那本该只用于守城的"神火营"都秘密调动了一卫，五百名精锐埋伏在了宗庙后方那座可以俯瞰全局的景山之上。

那黑洞洞的炮口早已装填好了足以将整座享殿都夷为平地的开花弹。

这是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天罗地网。

一张足以让任何宗师级别的强者都有来无回的死亡陷阱。

……

然而，在这场由君臣二人共同导演的大戏中。

有一个人却被排除在了核心之外。

绣衣使衙门。

李德全看着手中那份由皇帝亲自下达的密令，一张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命尔部，即刻起收缩所有兵力，全力清剿'天罗'余孽。祭祀大典期间，无朕旨意，不得擅自靠近宗庙百步之内。"

他被支开了。

在他这位最专业的"猎手"看来，陛下在宗庙的布防看似固若金汤，实则漏洞百出！

那些只懂得在战场上列阵杀敌的禁军如何能与那些擅长潜伏、刺杀的顶尖刺客相抗衡？

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他知道陛下要在宗庙搞大动作。

但他却被毫不留情地当成了一枚用来在"外围"制造噪音的弃子。

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他的心底升起。

……

夜深了。

镇国公府，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从侧门驶出，径直驶向了镇北王府。

书房内，秦战看着那依旧在悠然对弈的顾长歌，沉声说道：

"长歌，明日之行太过凶险。老夫已私下调动了五百府兵，埋伏在东华门外。一旦宫内有变……"

"国公爷，不必。"

顾长歌落下一子，打断了他。

"明日，无论发生何事。您与镇国公府都只需作壁上观。"

秦战眉头紧锁："可是……"

"没有可是。"顾长歌抬起头，眼神平静而又锐利，"这是我与他之间必须要下完的一盘棋。任何第三方势力的介入都只会让棋局变得更复杂。"

看着这位真心为自己担忧的长辈，声音缓和了几分。

"您若真想帮我。便替我看好这京城的'兵'。"

"不要让除了禁军之外的任何一支军队有机会介入这场乱局。"

秦战沉默了许久，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

……

祭祀大典当日，黎明。

天是一种压抑的铅灰色。

乌云低低地悬在京城的上空，仿佛随时都会降下一场倾盆的血雨。

顾长歌换上了一身玄黑为底、金丝滚边、绣着四爪蟒龙的繁复而又庄重的摄政王祭服。

他走出王府大门。

门外，那辆由八匹神骏非凡的纯黑骏马拉着的亲王礼驾早已静候多时。

他踏上了马车。

车轮开始向着那皇权禁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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