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祸福难料

翌日，上午九点五十分。

顾家老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客厅里，顾相宜端坐在主位，她肤色愈发雪白，面容冷静，唯有紧握放在膝上的双手，指节微微泛白，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顾相情则像一头焦躁的母狮，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眼神凶狠，时不时瞪向门口，仿佛随时会扑上去撕碎来敌。陆川站在窗边，阴影勾勒出他沉静的侧脸，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滴答、滴答……”墙上的古董挂钟指针走动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十点整，门外准时传来了脚步声。

叶枫推门而入，依旧是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阿月跟在他身后，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几分，眼神低垂，带着一种消耗过度的虚弱感。

“顾大小姐，等我等的有点着急？”叶枫目光扫过客厅内的三人，最后落在顾相宜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丹方呢？”

顾相宜没有多余的废话，将一个古朴的檀木盒子放在茶几上，缓缓推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帛书，上面用古篆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和一些玄奥的图示。

“紫金丹方，在这里。”顾相宜的声音清冷如玉，“解药还有解蛊。”

叶枫眼中瞬间爆发出炽热的光芒，他快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拿。

“慢着。”陆川的声音淡淡响起，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着叶枫，“先解毒，验明正身。否则，你今天拿不走它。”

叶枫动作一顿，看向陆川，嗤笑一声：“陆川，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有没有，你可以试试。”陆川语气平静，眼神却带着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老爷子若有闪失，这丹方我会当场毁掉，然后……我会用尽一切方法，让你们走不出海城。相信我，我师父和爷爷留下的‘救命东西’，不止能救命。”

他的话语没有刻意提高音量，却带着一股冰寒的决绝，让叶枫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想起陆川那神鬼莫测的医术和一些传闻，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忌惮。

“哼，谅你们也不敢耍花样！”叶枫冷哼一声，侧头对阿月使了个眼色，“阿月，去，给老头子解毒。”

阿月默默点头，走到顾老爷子床前。

她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按在顾老爷子的眉心，仿佛寻找什么。突然，老爷子额头的皮肤下，仿佛有个虫子在扭动。阿月立即取出瓶子，有个如线一样细的小虫子从顾老爷子眼中钻出来，进了瓶里。

然后，阿月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猩红色的药丸，喂入老爷子口中。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刻钟，阿月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身形微微摇晃，显然消耗极大。

最终，她收回手，放好瓶子，低声道：“蛊毒和……混合奇毒，已解。”

几乎在阿月话音落下的瞬间，床上顾老爷子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胸膛的起伏也变得有力起来。

叶枫见状，迫不及待地一把抓过檀木盒里的帛书。他仔细看了几眼，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但随即又被浓浓的怨毒所取代。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顾相宜，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

“顾相宜！就是这东西！就是这张真正的丹方！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给我的那份假的，害得我叶家投入巨资，造出来一堆假药，血本无归，引来灭顶之灾！叶家一夜崩塌！都是你们顾家害的！”

他越说越激动，面目狰狞：“现在，我终于拿回来了！我不光要拿回丹方，我还要把你们顾家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一点点，连本带利地夺回来！”

顾相宜面对他的指责和怒火，神情依旧冷静，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

“叶枫，你让我恶心。是非曲直自有公论。现在，丹方你已到手，请离开顾家。”

“离开？”叶枫狞笑一声，却也没再纠缠，“吃过一次亏我不会再吃亏！”

他迅速拿出手机，对着丹方仔细拍照，然后发送给了一个备注为“孙特助”的人。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所有人都在等待那边的回复。

几分钟后，叶枫的手机屏幕亮起，对方回复只有一个字：【真】

叶枫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笑容，那是阴谋得逞、夙愿已偿的狂喜。他小心翼翼地将帛书收起，放入怀中贴身藏好。

“我们走！”他意气风发地招呼阿月。

阿月虚弱地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一个踉跄险些栽倒，陆川急忙上去扶住了阿月。

阿月一愣，最终道了句“谢谢！”

叶枫瞥了阿月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反而上前一步，伪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伸手扶住她，半抱在怀里。

“我的女人，不用你扶！”叶枫恶狠狠说完看向阿月，“阿月，辛苦你了，我们回去好好休息。”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温柔，但搂着阿月的手臂却带着控制力。

阿月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反抗，任由叶枫带着她，快步离开了顾家老宅。

他们一走，顾相情立刻炸了：“姐！就这么让他们走了？还把真的丹方给了那个浑蛋！我们顾家守了几百年的东西啊！”她气得眼圈发红，拳头紧握。

陆川没有理会顾相情的暴躁，他快步走到顾老爷子床前，手指搭上老爷子的腕脉，凝神细查。

片刻后，他松开手，长长舒了一口气：“蛊毒和那股奇异的毒性确实都解除了，老爷子脉象虽然虚弱，生机已在恢复，只是元气大伤，需要长时间调理。”

他迅速写下一张药方，交给侍立一旁的张管家：“张叔，按这个方子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一次，先服用七天。”

张管家连忙接过，激动道：“好好，我这就去！”

“陆川！”顾相情冲到陆川面前，不甘心地吼道，“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难道就这么便宜了叶枫那个王八蛋？还有那个阿月，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给谁看！”

陆川看着顾相情怒火中烧的样子，嘴角却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几分“老六”风格的狡黠笑容。

“便宜他？”陆川慢悠悠地开口，眼神望向叶枫和阿月离开的方向，“相情，你什么时候见我做亏本生意？”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地吐出几个字：

“看着吧，叶枫他……快倒霉了。”

顾相宜闻言，敏锐地看向陆川，捕捉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算计和成竹在胸。她忽然想起陆川昨晚离开前，那争分夺秒的准备，以及他口中提到的“后手”。

难道……他已经在所有人都未察觉的时候，布下了什么？

顾相情也愣住了，看着陆川那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模样，满腔的怒火奇异地被压下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好奇。

“陆川，你做了什么？”顾相宜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陆川收回目光，看向顾相宜，笑容微深，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猎人……往往不止一个。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

就在陆川话音落下的同时，刚刚驶离顾家老宅不远处的车上，叶枫正志得意满地抚摸着怀中的帛书，盘算着如何利用它向背后的“孙特助”后面的那位大人物邀功，换取更大的利益和复兴叶家的资本。

而他身边，虚弱地靠在座椅上的阿月，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无人察觉，在她苍白的手腕内侧，一个极淡的、仿佛毛细血管破裂形成的红点，正悄然隐没在皮肤之下。

那是陆川昨夜用那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蘸取特殊药材汁液，精心准备的一点“小礼物”。

这一个，叶枫拿走的，究竟是通往巅峰的阶梯，还是引爆地狱的炸弹，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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