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另眼相看

第二天，霍振东别墅会客厅。

厚重的丝绒窗帘并未完全拉开，室内光线昏沉，压抑得如同霍振东此刻的心情。

孙特助垂手站在一旁，低声汇报：“司令，清微观昨天几乎已经翻了一遍，包括后山的几个隐蔽洞窟，都未见那鼎的踪迹。年代久远，会不会……那鼎早已不在了？”

霍振东负手立于窗前，透着一股焦躁。“不会。”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消息来源绝对可靠，‘乾坤聚元鼎’是当年清微观镇观之宝，上次丹方不成，问题可能就出在容器上！夫人明确指示，必须找到此鼎，方能成功炼制真正的紫金灵丹。它一定还在清微观！加派人手，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是！”孙铭不敢再多言，正要转身去安排，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管家推门而入，恭敬道：“司令，陆川到了。”

霍振东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阴郁瞬间被一种深沉的算计所取代。“请他进来。”

他转身，坐回主位那张宽大的紫檀木椅上。

很快，陆川在管家的引导下步入会客厅。

他今日穿着一身简单的卡其色休闲装，神色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拘谨，目光快速扫过室内，将霍振东的凝重和孙铭的戒备尽收眼底。

“霍司令，孙特助。”陆川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陆医生，请坐。”霍振东抬手示意，待陆川坐下，他便单刀直入。

“陆医生，听闻你不仅是张淳风道长的高徒，更精通医理玄学。我对炼丹之术颇感兴趣，不知……张道长可曾传授你此道？”

陆川心中冷笑，果然直奔主题。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遗憾，摇头道：“霍司令过奖了。家师学识渊博，确实涉猎甚广，但这炼丹之术，他老人家认为乃是古法，条件苛刻，易生虚妄，且所需药材难得，动辄引火烧身，故而从未传授于我。晚辈对此，实在是一窍不通。”

“一窍不通？”霍振东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张道长学究天人，你是他的亲传弟子，竟丝毫未涉猎炼丹？陆医生，莫非是觉得霍某不值得你坦诚相待？”

气氛瞬间紧绷。孙特助的眼神也冷了下来，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却保持着随时可以出手的动作。

陆川迎着霍振东审视的目光，坦然道：“霍司令言重了。师命难违，师父他老人家常言‘道法自然，强求反损’。他既不愿教，我自然不敢强求学。此事，萧逸邦师兄亦可作证。”

他搬出萧逸邦，既是佐证，也暗含一丝提醒——他不是一个人，他的师兄萧逸邦还会关注他的安全。

霍振东盯着陆川看了足足有十秒，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

陆川眼神清澈，表情自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半晌，霍振东忽然靠回椅背，脸上的严厉化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

“好，既然张道长未曾传授，但陆医生可是陆一针大师的传人。你的天赋和根基，是毋庸置疑的。”他顿了顿，“紫金丹方乃古法，炼制过程想必极为繁复，或有我等未能参透的关窍。陆医生，依你之见，这份丹方……是真是假？”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带着不容回避的尖锐。

陆川心中早有准备，脸上没有丝毫犹豫，笃定地回答：“真。”

他迎上霍振东探究的目光，条理清晰地分析：“此次为了救治顾老爷子性命，顾家上下心急如焚，绝无可能拿出假丹方自毁长城，那等于断送顾老爷子的生机。这一点，我相信霍司令也能判断。”

霍振东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椅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盯着陆川，继续追问：“既然丹方为真，为何我集齐珍贵药材，耗费四十九日，依方炼制，所得丹药非但毫无助益，反而让人身体更感不适？这作何解释！”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和不解。

陆川神色不变，从容应对：“霍司令，晚辈才疏学浅，确实不通炼丹之术。但据古籍零星记载以及师父平日提及，丹药一道，自古便玄奥异常，成功与否，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甚至……机缘。”

他微微一顿，看到霍振东在认真听，便继续道：“药材的年份、产地、处理手法，炼丹的火候、时辰、乃至所用器皿，任何一环稍有差池，都可能导致功亏一篑，甚至药性逆转。一次炼制不成功，在炼丹史上并非罕见。或许……并非丹方之过，而是炼制过程中，某些关键之处未能达到古法要求。”

陆川没有把话说死，既给了霍振东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引导他的思路转向“条件未备”，而非“丹方是假”。

霍振东沉默了下来，陆川的回答合情合理，几乎挑不出毛病。

他原本想从陆川这里找到丹方造假的直接证据，或者套问出一些炼丹秘辛，但陆川守得滴水不漏，始终围绕在“不懂炼丹”和“条件未备”这两个点上。

看来，从这小子嘴里是套不出更多关于炼丹的具体信息了。霍振东心念一转，改变了策略。

他脸上的严厉彻底散去，甚至露出一丝堪称温和的笑容：“陆医生分析得很有道理，看来是霍某先前过于心急了。”

他身体后靠，语气变得随意，“既然丹方可能为真，只是炼制环节出了问题，而陆医生你又深得张道长真传，医术玄学造诣非凡……霍某有个不情之请。”

陆川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依旧平静：“霍司令请讲。”

“我想请陆医生随我回京城一趟。”霍振东看着陆川，目光深邃，“或许，你能看出些我们忽略的问题。”

陆川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去京城？霍振东的大本营？这无疑是龙潭虎穴。

但他也明白，直接拒绝不仅会立刻撕破脸，也可能错过探知霍振东背后那个“人”和整个计划核心秘密的机会。

电光火石间，陆川已然有了决断。

他脸上非但没有露出惧色，反而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被看重和好奇的笑容：“承蒙霍司令看得起，是晚辈的荣幸。不知何时动身？”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反倒让一旁始终戒备的孙铭微微皱了下眉头。

霍振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很好。孙铭，去安排一下，三天后，请陆医生与我们同行。”

“是，司令！”孙铭应道。

陆川起身，彬彬有礼地告辞：“那晚辈就先回去准备一下，到时候准时前来。”

霍振东点了点头。

陆川保持着从容的步伐，在孙铭若有所思的注视下，再次稳步离开了这间压抑的会客厅。

直到坐上自己的车，驶离别墅一段距离后，陆川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敛，他拨通了萧逸邦的电话……

与此同时，别墅书房内。

孙铭忍不住开口问道：“司令，为何一定要带陆川去京城？此人看似配合，实则心思深沉，难以掌控。”

霍振东走到窗边，看着陆川车子消失的方向，眼神幽暗，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笃信。

“因为夫人传话过来，”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个字都带着分量，“她说，这个人……很有用。比我们想象的，更有用。”

孙铭闻言，心头一震——“夫人”亲自点名？夫人居然对他另眼相看？

他不再多言，只是垂首应道：“是，属下明白了。”

霍振东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夫人既然说他有用，那他就一定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或许……他不止能看懂丹方。”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也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准备好，三日后回京，清微观那边，搜查不能停，走之前必须找到鼎！”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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