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9 章 触碰

外界。

原本看到那幻境迷雾剧烈收缩的时候，姬矢准还以为秦阳这么快就摆脱幻境了。

甚至就连石堀光彦都这么以为。

但很快的，那迷雾就再次浓烈起来。

秦阳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幻境之内。

秦阳的手缓缓垂下，凝聚的光刃无声消散。

他眼中的锐利寒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痛苦的柔和。

他或许是真的无法对眼前这个“姜程昕”挥下武器，哪怕明知她是虚假的幻影。

那些指责，精准地戳中了他心底最深处的亏欠。

“我……”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辩解或狠话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愧疚如同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幻境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绝佳的突破口。

霎时间，周围所有的嘶吼、哭泣、狰狞的面孔全部扭曲、变形！

数以百计的“受害者”和“怨灵”如同褪色的画像般消散。

紧接着，从浓雾的各个角落，走出了一个又一个“姜程昕”！

她们穿着病号服，脸色同样苍白，眼神同样哀伤，用着同样虚弱的声调，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秦阳……这就是你所说的‘保护’吗？”

“把我变成一个活死人……”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这就是你在乎的方式吗……”

成百上千个“姜程昕”将他团团围住，构成了一座由他内心愧疚筑成的绝望牢笼。

她们一步步逼近，伸出苍白的手，不再是撕扯。

而是一起拥抱住了秦阳。

只是，这拥抱太过冰冷，仿佛是要拉着他一起，一同永久的沉沦。

秦阳的眼神似乎彻底迷失了。

他仿佛听不到也看不到其他，目光只锁定在最初出现的那个“姜程昕”身上。

他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朝着“她”走去。

脚步踉跄，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

幻境的力量在此刻攀升至顶峰，黑暗森林的气息前所未有的浓郁，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

就在秦阳走到“姜程昕”面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些虚幻的手臂拖入永恒黑暗之际——

他却出乎意料地，极其轻柔地抬起了手。

那动作并非是为了攻击，也非推开。

他的指尖，蕴含着微不可察的光能，极其小心地触碰了一下“姜程昕”那苍白冰凉的脸颊。

这个动作让所有围拢过来的“姜程昕”幻影都停滞了一瞬，连那哀伤的控诉都出现了片刻的卡顿。

幻境似乎也无法理解这反常的举动。

然后，秦阳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的清晰和坚定。

而他说出的话，更像是一场跨越了现实与虚幻的独白，对象则是那个躺在真正病房里的女孩。

“姜程昕……”

“说起来，那段时间和你一起分析情报，去京城参加测试，虽然麻烦事一堆，但现在想想，其实挺痛快的。”

“你是少数几个能跟上我思路的人。有你在旁边盯着，感觉做什么事都更有劲头，至少……没那么无聊。”

他顿了顿，指尖传来的虚无触感让他眼中的愧疚更深，但语气却愈发沉稳。

“是的，我承认。那天对你的安排，我至今心存愧疚。让你陷入长久的沉睡，隔绝于整个世界之外……”

“这绝非我的本意，但确是我的决定造成的后果。这份责任，我不会逃避。”

“我向你保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找到让你彻底苏醒、恢复如初的方法！”

最后，他的目光变得无比柔和，却又蕴含着斩断一切迷惘的决意。

他凝视着眼前这个虚假的幻影，仿佛能透过它，看到那个沉睡的真实灵魂。

“所以……现在……”

“好好休息吧。”

“晚安，姜程昕。”

话音落下的刹那——

秦阳那轻柔触碰着幻影脸颊的手指尖，毫无征兆地迸发出极致璀璨的光辉！

瞬间贯穿了眼前“姜程昕”幻影的咽喉！

“呃……！”

幻影脸上的哀伤和控诉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的绝杀。

下一刻，整个幻境如同被打碎的玻璃般，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所有围拢的“姜程昕”幻影，那浓郁的黑暗迷雾，那扭曲的哀嚎低语……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坚定而纯粹的光芒面前，开始寸寸崩裂、消散！

但秦阳的真正目的，从来不是简单地破除心魔或消灭幻影。

他心知肚明，自己体内没有R7因子。

这就意味着他永远无法通过常规的梦境与诺亚产生共鸣，更无法梦见那座象征着终极光明的诺亚遗迹。

想要主动联系诺亚，唯有两条路：

等孤门变成诺亚，或者……兵行险着，借助加鲁贝洛斯这头异生兽的幻境能力！

无论加鲁贝洛斯编织的幻境如何变幻莫测，其最终的归宿。

无一例外都是将那沉沦者引向象征无尽黑暗的森林最深处。

而那片绝望密林的绝对背面，就是诺亚遗迹的所在！

“咔嚓——轰隆！”

周遭的幻境空间开始疯狂崩解，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黑色的虚空从裂缝中贪婪地吞噬着一切。

秦阳没有丝毫犹豫，在一片扭曲光影的尽头，一抹温暖的夕阳余晖顽强地穿透而来，与这片绝望之地格格不入！

他猛地发力，朝着那丝光亮全速奔去！

他能感觉到，脚下龟裂的大地正在加速塌陷，身后是万丈深渊般的虚无，强烈的排斥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仿佛整个幻境都在愤怒地咆哮，抗拒着他的“离经叛道”，誓要在他触及目标前将他彻底抛回现实！

空间的破碎速度远超他的奔跑速度，裂痕如影随形，几乎要缠绕上他的脚踝！

“喝啊！”

耀眼的蓝紫色光芒骤然爆发，强大的光能洪流中，秦阳的人类形态消失不见！

甚至来不及细看，变身完成的瞬间，秦阳直接朝着身后那正在疯狂崩塌的幻境虚空，比了一个极具嘲讽意味的中指！

他就不信了，自己的流光形态还能跑不过对方不成。

幻境：……六

下一秒，秦阳直接化作一道蓝紫色的，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变身带来的极限速度，让他瞬间将蔓延的崩塌甩在身后。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座巨大得难以想象的神殿遗迹，静静地矗立在世界的边缘。

它由某种不知名的巨大石材砌成，散发着亘古、神圣而悲悯的气息。

遗迹的巨柱高耸，上面铭刻着古老的纹路和模糊的壁画，似乎记载着宇宙太古的奥秘与光之巨人的伟岸身姿。

而遗迹整体则是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光晕之中，与周围试图侵蚀它的黑暗泾渭分明。

秦阳已经进入到了遗迹的中心位置了。

身后，幻境的彻底崩溃却依旧紧紧跟随，速度居然一点没有比秦阳慢多少！

耀眼的光之遗迹边缘开始变得模糊、像素化，仿佛信号不良的影像！

“只差一点！”

秦阳在即将触及石之翼的前一刻，身形都因幻境的剧烈波动而微微扭曲变形。

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石之翼冰冷而古老的表面！

嗡——！

就在接触的同一瞬间，幻境的崩塌达到了顶点，如同镜面般轰然破碎！

巨人的身影随之剧烈闪烁，意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猛地拽离——

现实的感觉瞬间涌回。

梅塔领域的气息，战斗的轰鸣，以及加鲁贝洛斯那令人厌烦的嘶吼，再次清晰地传入秦阳的感知中。

他的眼睛骤然睁开，眼底深处，一抹源自太古遗迹的微光悄然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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