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十步杀一人
“.你在找谁？”阮文行的嗓音很轻，带着困惑。
“两个人。”
“那是.谁？”
“两个美国人。”
房间安静下来，只剩油灯燃烧时的嗞嗞声。
过了半晌，阮文行又开口追问。
“你为什么想找他们？”
周奕笑了一下，轻拍桌上的文件。
“很聪明的小伙子。”
“只可惜现在不是审讯课的好时机。”
说到这，他再度低头，看向地上的男孩。
“告诉我监狱的位置。”
“然后带我过去。”
这话一出，阮文行眼眸微垂，重新恢复沉默。
周奕叹了口气。
“我明白。”他说，“你被吓到了。”
“一个身手不错的陌生人凭空出现在安全屋里。”
“你害怕不慎泄露消息，让整个行动完蛋。”
“但很遗憾的告诉你.”
周奕停顿片刻，声音放低，“行动早就完蛋了。”
阮文行闻言，肩膀一颤，下意识抿紧嘴唇。
周奕把他的反应瞧在眼里，伸手拽过桌上的作战图。
“第一，情报验证不足。”他举起褶皱的纸张。
“你们把所有关键节点都圈在同一视域里。”
“图上没有预置观测哨，也没有任何远距确认点。”
“换车、集合点、路线，几乎全靠一次地面侦察。”
“这不是战术，这是赌运气。”
“第二。”周奕扯了下嘴角。
“换乘与机动作战缺乏火力遮蔽设计。”
他抬手指向地图上的那段瓶颈路。
“你们把换车设在了视野开阔、掩体稀少的地方。”
“旁侧是排水沟和开阔田埂。”
“任何以机动换乘为核心的设计，都必须把‘掩护—压制—撤退’这三件事并列考虑。”
“没有这些，一旦队形被打断，后车堵死，等待你们的就只有屠杀。”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对敌人的假设太过乐观。”
“你们把政府军的反应窗口设成二十分钟。”
“这不是评估，这是愿望。”
“自从阮文绍上台后，南越内部局势变化很快。”
“西贡的治安力量、宪兵和警务动员频率增加。”
“美方顾问团的投入也在升级。”
“甚至可能出现夜间常态化巡逻。”
“半年前的二十分钟，大概率变成现在的十分钟。”
“第四.还需要我说第四点么？”
阮文行依旧不敢抬头。
他明白那几处漏洞是真实的。
他明白正常的行动不该如此仓促。
可这次不同。
被关押的人太过重要，重要到他们不得不冒险。
半天，阮文行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像被砂砾磨过。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
“就算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也都太晚了。”
“行动已经开始，而且很快就会结束。”
周奕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惊讶。
“所以，你是负责接应的人。”
阮文行一言不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真是可惜。”
周奕挑了下眉，起身拿过桌上的子弹。
“再见，阮文行。”
“希望你不是这片唯一的越共。”
“因为我打算寻找的人，存在见鬼的时效性。”
他说着，迅速瞥了眼系统上的倒计时。
然后，将子弹压回弹匣、推入、拉动套筒上膛。
“咔嚓”一声。
周奕朝阮文行笑了笑，正准备离开。
下一秒——
远处传来急促的枪声。
先是两声短促的点射。
紧接着，是连串混乱的反击。
断断续续，划破寂静的夜空。
周奕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男孩。
“听到了吗？”
“就像我说的，行动失败。”
阮文行的脸颊瞬间失去血色。
“放我走。”他挣扎着从地上起身。
“他们需要我。”
周奕反倒来了兴致，又坐回椅子：
“你想做什么？”
“外头草垛底下有枪——我的枪。”
阮文行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尽可能平静地说。
“我是负责接应的。我的任务是保证他们的安全。”
周奕的目光掠过门口。
“现在开火的，大概率是南越宪兵。”
“听着，距离大概三四百米——远，但不算太远。”
“长枪单发、短促点射，伴随着持续连发。”
“大概率是步枪配合轻机枪在压制。”
他的视线重新落在阮文行身上。
“你一个人出去，不过是去送死。”
这次，阮文行没再乞求。
他强忍疼痛，努力去够那把被缴的短刀。
周奕起身，挡在面前。
“我可以放你走，阮文行。”
背后的灯火模糊了他的面容，整个人陷在阴影中。
“但你得告诉我——”
“你的上级联络人能否给我想要的东西。”
阮文行紧咬牙关，试图绕过周奕，很快便失了重心。
扑通一声跌倒，他费力起身，却被周奕一把按住。
“回答我。”
“不能，能.把刀还我，求你，让我出去。”
阮文行拼命挣扎着，还是无济于事。
“给我个准确的答案。”
周奕叹了口气，拽住他的领子，干脆将他拖了起来。
“如果你不想他们都死在那，就告诉我。”
阮文行的呼吸急促。
恐惧、羞愧、愤怒，情绪如潮水般在胸膛中翻涌。
他张了张嘴，死活发不出半点声音。
与此同时，周奕的命令愈发急促起来。
“告诉我！”
“告诉我！”
直到最后，那几个字在空中激荡。
如铁石向撞，说不清是幻想与否，震得人心神不宁。
阮文行只觉血涌上头，耳中嗡嗡作响，眼前发黑。
他连喘几口粗气，几乎是嘶吼出声：
“有！你要找的人是陈廷和！”
“今晚我们要救的就是他！”
“他能帮你找任何你要找的人！”
周奕松开手，将他扔回到地上。
“很好。”
“呆在这别动，等我回来。”
话音落下，他解下黑色大衣，搭在椅背上。
田野间夜幕低垂。
水汽浓郁，仿佛随时要滴落下来。
周奕伸出右手，念头转动，步枪凭空出现。
四周什么都看不清，好在那动静还在——
射击节奏凌乱。
偶尔有尖叫与怒骂穿插其间。
三百米不到，敌人在稻田那头的橡胶林边缘。
周奕俯身压低身形，沿着沟渠移动。
目光在夜视与裸眼间切换，搜寻目标轮廓。
火光闪烁时，他数到四个人。
两人持M1加兰德。
一人是K-50冲锋枪。
最后那个提着一支RPD轻机枪。
而被他们追逐的，是个越共战士，手臂缠绕布条。
浑身遍布暗色痕迹，不知是血还是泥泞。
周奕没急着开火。
南风，微弱。
不影响射击。
他随即调整姿势，使枪口在遮蔽内拥有最大视野。
抱着RPD的男人停下了，半跪着重新压入供弹链。
哒。
扳机轻叩。
那人一顿，栽倒下去。
余下的三人压根没反应过来。
等意识到同伴莫名阵亡时，顿时慌乱起来。
有人紧张地喊了一句什么。
霎时间，子弹乱飞、四散逃跑，溅起阵阵细碎泥水。
周奕在原地做出几发校正点射。
不过十五秒，枪声停了下来。
整个林子只剩下风吹过的响动。
周奕扫视一圈，确无新的威胁，这才靠近那道人影。
借着微弱的火光，他发现男人被血迹浸湿。
左腿中弹、气若游丝，却还试图往前爬。
周奕走过去，单膝下跪，将步枪挂在胸前。
“别动。”他低声说。
那越共战士骤然听见异国言语，竟是明白其中含义。
周奕伸手探了下脉搏，叹了口气。
“你有什么话留给阮文行么？”
那人眼神涣散，回忆半天，勉强挤出几个字。
“告诉他失败全死了。”
“往上.上.报告报告。”
周奕盯着他。
“你不怕是他出卖的你们？”
那人嘴角抽动，似乎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不会，我认识的.阮——”
话说一半，头一歪，彻底没了呼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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