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不论是打，还是和，我们大周皆可奉陪！

北境，中军主帅营帐内。

帐内分坐两方，泾渭分明。

东炎一方的使臣们早已失了镇定，个个面红耳赤，胸膛起伏。若非他们的主心骨，东炎丞相顾怀瑾尚未发话，他们恐怕早已拂袖而去。

今日，他们是来和谈的。但是大周竟然如此荒谬，提出要他们东炎的阳城、庆安和青江关三座城池。这可是比他们原先准备给的赔偿金银要珍贵的多啊，这怎么可能让？

丞相顾怀瑾，他身着深紫色官袍，神态依旧波澜不惊。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这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另一边，气氛则截然不同。

齐慕风并未穿着沉重的甲胄，反而是一身月牙白的常服，外罩一件黑色狐皮大氅。那大氅的皮毛油光水滑，在帐内火光映照下泛着柔的光泽，无声诉说着其主人的矜贵。

他悠闲地靠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一手捧着暖手的茶盏，另一只手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甚至饶有兴致地听着东炎使臣们大放厥词。那偶尔掠过他们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与他并排而坐的威远侯乔震，一身戎装，威仪不凡。他也同样沉默着，半阖着眼，如同老僧入定。

东炎使臣的喧哗声越来越高，几乎要掀翻帐顶。

“丞相三思啊！阳城、庆安和青江关，要么是边关咽喉，要么都是物产丰饶之地！若割让给大周…后患无穷啊！”

“是啊丞相！赔偿银两，我们愿再加两成，只求保住城池！否则…否则我等回去，如何向陛下、向满朝文武交代？”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这合约若签了，老臣…老臣真是无颜面对东炎国的父老！”

……

一片混乱中，顾怀瑾终于抬了抬手。动作不大，却瞬间让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他目光平静地看向对面的齐慕风，声音沉稳，不带一丝波澜，“可以，少将军的要求，我们东炎…答应了。”

“丞相！”使臣们惊骇交加，纷纷出声劝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恐慌。

就在这时，齐慕风发出一声轻笑。

“呵~”

他终于放下了茶盏，杯盏放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双眸缓缓扫过那些刚刚还激动不已的东炎使臣们，“既如此为难，那丞相大人不如先回去，好好商议一番。反正…”他语气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大周，有的是时间，不急的。”

“不过，”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变得锐利，就连声音也冷硬起来，“本将军也要提醒诸位，不论是打，还是和，我们大周…皆可奉陪！”

一个轻飘飘的“打”字，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东炎使臣的心头。

帐内死寂一片，使臣们都被齐慕风这毫不掩饰的威慑镇住，脸上血色褪尽，面面相觑。打？他们不敢。不然，为何要求和？

最终，所有目光都投向了他们的主心骨顾怀瑾。

顾怀瑾并未看他们，他再次斩钉截铁地开口，“此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再议。”

东炎使臣们颓然垂首，再不敢多言一句，脸上只剩下灰败的无奈。

帐内气氛稍缓，顾怀瑾这才看向一直沉默的威远侯乔震，微微颔首，带着一丝礼节性的歉意，“威远侯，不知可否让本相与少将军…单独谈谈？”

乔震闻言，侧头看向齐慕风。齐慕风神色不变，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乔震会意，立即站起身，“当然可以。”

随即，他大手一挥，带着帐内所有大周的将领与亲兵，沉默而有序地退了出去。

顾怀瑾也微微侧首，示意了一下。东炎那群失魂落魄的使臣们如蒙大赦，也慌忙鱼贯而出。

厚重的帐帘落下，隔绝了内外。方才还人声鼎沸的营帐，瞬间只剩下两人。

齐慕风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坐姿，他这才缓缓抬起眼，正眼看向对面的顾怀瑾。

双眸中没有了刚才的锐利与压迫，反而漾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语气慵懒，“不过数月不见，丞相大人的气色，比之前可是要好上许多了呢。”

数月前他与顾怀瑾在东炎宫内见了一面，那时候的他虽不到三十的年纪，但鬓角已染霜色，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愁苦与疲惫，整个人惊弓之鸟。而如今，虽风尘仆仆，但眉目舒朗，竟也有了几分意气风发。

顾怀瑾端坐不动，他自然听得出齐慕风话语下的调侃。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勾动了一下，“这也多亏了少将军，暗中助本相成事。”

“呵呵，”齐慕风轻笑出声，身体微微后仰，重新靠回椅背，“不过互惠互利罢了，说不上帮。”

这一点，他们彼此心照不宣。

顾怀瑾目光沉静，直直看向齐慕风，“少将军前面提的要求，本相应了。但是，本相也有两个条件，希望少将军能应下。”

齐慕风眉梢微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但姿态依旧闲适。

顾怀瑾并不在意他这略显目中无人的态度，身处齐慕风的位置，性子傲些再正常不过。他缓缓说出第一个条件，“二十年互不侵犯，时间太长了。局势瞬息万变，往后如何，谁都不能保证。所以，此次合约，只签十年。若十年后，两国依旧能够和平相处，届时我们再续签不迟。”

这话一出，齐慕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丞相大人，好筹谋啊。”

他拖长了语调，听不出是赞是讽。他早料到顾怀瑾会在年限上做文章，也深知两国能维持十年表面和平已是难得，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毫不掩饰地将这摆在台面上。

“立场不同罢了，还望少将军体谅。”

顾怀瑾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他需要这十年时间，来彻底消化内部，稳固权柄，抚平战争创伤。

二十年的承诺…他顾怀瑾背负不起。

等小皇帝长大，有了自己的思想与鸿图之志，或许会恼恨他之前的擅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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